r /> 那些鞑子很明显是和西门萧夜有了交道,或许关系还相当不错,否则的话不会让明人出面经手生意的。
那波斯货物鞑子能搅合几分,黄富贵不愿多想,也推测出这是指挥使司,那些大商户们,暂时不再深究西门萧夜的原因所在。
今天,他终于等到了来自北面的消息,转回到商铺后屋的黄富贵,谨慎地关好房门,打开了手心里攥着的密信,一看之下,果然心情大好。
马道石堡那里缺药材,又不去鞑子那里购买,把这大笔的生意交到自己手里,顿时让黄富贵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激动;当然,出了这间房门,再猛烈的激动也得给理智让道。
他依旧看不好西门萧夜的将来,但绝不会妨碍挣钱的大好商机。
这么多的药材碎石堡里搜集不易,不过萧夜开出了三倍的价钱,足以让黄富贵动用鸽信,火速通知甘肃镇里的商铺,连夜开始采买各种中药材。
“彭、彭彭,”鹰爪堡东面的磷石采矿点,远处响起纷乱的枪声,让埋头挖矿的匠人们,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张目向草原深处望去。
这不知道是多少次了,阿蛮的马队,配合着巡逻的斥候小队,打散了一股股冒出来的鞑子游骑,不论死活,绑在马上直接就返回了石堡。
果然,很快草原上闪现出一线黑影,上百匹战马拖着淡淡的烟尘,出现在了黄汉祥的视线里。
骑在马上的黄汉祥,扭头冲着匠人们一摆手,大家伙纷纷收拾工具,跳上马,拉着五辆满载的长斗马车,缓缓向西面的石堡行进。
当十几个穿着土黄色野战制服的军汉,带着一大帮皮袍短袄的鞑子骑兵,从匠人们旁边呼啸而过时,引来匠人们阵阵叫好声。
只有稳坐在马上的黄汉祥,冷眼看着那些备马上,捆着的尸首、俘虏,眉眼间微微抽动。
这些死的活的鞑子俘虏,被接连关进了那阴漆漆的“黑屋”里,房间看起来不小,但细心的黄汉祥,就没看见有人往里面送过食水,更别提里面还有死人了。
轮换守在外面的几个家卫,那是刘水合从马道石堡带来的军士,守在那里谁也不许进去,就连黄汉祥靠近了想看看,也被盯着直到离开。
那间房屋没有窗户没有后门,就一个入口,那么,想到此处,黄汉祥浑身一个激灵,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了。
半个月的时间,黄富贵终于向马道石堡,发出了第一批的药材,在经过了两道税卡后,他才知道,为何西门萧夜要开出如此高昂的价钱。
他的动作似乎慢了点,其他的商户、商贩,早就有人把药材开始向马道石堡运了过去。
虽然没有见到萧夜本人,但进入到石堡大门的黄富贵,罕见地被王梓良客气地招呼着,吃了一顿伙房里的便饭,这让他心里更是感激不已。
饭后,私下里塞给黄富贵一块怀表后,王梓良拉着黄富贵,两人躲在一间军舍里,嘀嘀咕咕了好一阵,脸色复杂的黄富贵,还是咬着牙答应了王梓良的要求。
不答应的后果,他难以承受,除非跑回内地不再露面了。
为了挣得萧夜的订单,为了大笔的银钱进项,黄富贵甚至都敢去草原上找鞑子人交易,更别说这较为安全的生意了;不就是把从碎石堡、甘肃镇里的来的消息,及时告给石关屯的总旗官张子长嘛,换上一笔小钱也是不错的。
今天是八月十五,一家团圆的日子,幽静的夜空中,一轮皎洁的圆月,来自草原的清风,裹挟着淡淡的草腥味划空而过。
马道石堡核心区里,孙晓明带亲卫封锁了磨坊一带,刀子则带着两个亲卫,早早地钻进了地下洞道,去了石关屯那里的地下。
丙字号磨坊里,灯火通明,崔红原领着十几个年纪不小的老匠人,把一袋袋散发着浓郁药香的中草药,有条不紊地投进了石磨磨眼。
“哒哒、哒哒,”石磨在骡马沉重的马蹄声中稳稳转动,几十种草药,来自石关屯的两大袋黄连果,还有军户们收集的一袋藤草毒刺,数百袋小山一般的各种草药,被全部送进了石磨里。
一直站在磨坊外静立的萧夜,见里面的匠人们忙完了手上的活计,扭头回了百户所。
孙小明见状,留下几个在磨坊外执哨的亲卫,带着四十几人呼啦啦也回了百户所。自打一个月前百户所来了刺客,萧夜身边的护卫明显增多了不少。
在左石和王猛的支持下,百人亲卫队的军士已经满编,现在可不是挑剔的时候。
“各位,今个是中秋,大家忙了这一阵,百户在石家商铺里备了月饼、果子,各家都有一份,咱们多了一坛麦酒,每家去领了就回去歇息吧,”眼见得百户走远了,王大力不由得松了口气,赶忙招呼大家准备歇工了。
这一阵萧夜脸上的表情,大家都能看出来,那隐隐的怨气,说的定哪个倒霉就给撒头上了,一个个干活做事都精心了很多。
在护卫严密的百户所后院,萧夜带着妻妾,对着供桌上父母牌位上香磕头,忙活完了中秋祭拜后,大家坐在月色下,赏月品茗。
干净的灰泥地上铺了草席,摆上琴案,上面放着一张七弦琴,田秀秀端坐在软榻上,净手后叮咚弹起了胡笳十八拍,虽然高山流水阳春白雪萧夜听得不懂,但是丝弦中清淡的韵律,让他紧张的心情,倒是为之一缓。
三个时辰后,刀子带着两个精干的亲卫,脚步匆匆来到了后院,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铁箱子。
见到刀子他们来了,而萧夜只是在闭眼沉思,三女知道夫君有事处理,遂招呼了丫鬟回房去了。没有粉妻嫩妾在旁,萧夜舒缓的脸色淡漠了不少,缓缓睁开了眼睛。
“百户大人,刀子缴令,”走到百户身后,刀子单膝跪地,把箱子小心地放在地上。
“起来吧,这一趟辛苦了,”萧夜起身,平静地看着这个亲卫头目,轻轻一摆手,“东西放桌上,”
“是了,”刀子赶忙起来把铁箱放在了石桌上,后退两步站定。
“刀子,你说他们为何要苦苦相逼,逼本官不得不自保,”犹豫不定的萧夜,目光盯在箱子上,轻声问道,却又像是在自语。
“百户大人,那些狗官、商户地主,是见不得咱们能吃饱饭,能穿好衣,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银钱,当然舍不得拿出来给咱们军户,”刀子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毫不犹豫地说道,“咱们的弟兄不能白死了,”
“是啊,不能白死了,人作孽不可恕,本官一直记着,记着呢,”腮帮子咬了又咬,萧夜猛地一顿脚,“来,打开箱子,”
在萧夜灼灼目光下,刀子上前,伸手按住了铁箱的搭扣,啪地随手打开;这种新出的东西,萧夜一向是让亲卫出手,他不能因着好奇坏了自己的性命。
他的身后,站着近千号的男女老少,不得不仔细了每一道事物。
看起来不显眼的小铁箱里,密密的方正小隔断,里面插着三十个拇指粗的玻璃瓶,萧夜伸手捏出一个,对着月光看去。
寸长的药瓶里,装满了褐色粉末,看不出有啥的稀奇。
拔掉瓶口的软木塞,萧夜沉吟片刻,“给本官一把刀来,”
刀子随即拔出腰间的狩猎刀,刀刃冲上递了过去;萧夜没有接刀,而是一挥手,食指在刀刃上抹过。
大滴的血液滴进瓶子里,眼看着瓶子里的粉末,眨眼间凝结成一小粒的五角星药丸,萧夜按住了伤口,把瓶子送到刀子面前。
“吃了它,”对于萧夜的命令,刀子连想都不带想的,啪地收刀入鞘,接住了瓶子;赤红色的药丸倒出来,刀子张口就吞了下去。
在萧夜和不远处两个亲卫的注视下,刀子眼珠子圆瞪,脸色涨红地喘了几口粗气,头顶上竟然冒出了丝丝热气,单薄的夏季制服上被狂涌而出的臭汗,很快蘸得透湿。
足足喘息了半盏茶的时间,刀子浑身瘫软地躺在了地上,脸上、发髻间滴落的汗珠,哗哗不停地淌着。
“来人,把刀子带去泡个热水澡,缓过劲来了再过来,”叫过那两个亲卫,把刀子抬走,萧夜看着地上散发着腥臭味的水渍,轻轻点头,“是了,应该没错,”
初级强力药剂,以大量中药材配置,加上两个大活人的精血肉身温养,或者四个刚刚死去的肉身,才能研配出一支药剂;而自己的那滴血液,是给了刀子精神上的烙印。
只要今后他不作出天怒人怨的大屠杀,刀子是不会背叛萧夜的,而如果起了背叛的念头,那隐藏在体内的烙印,会让他遭受极大的折磨,日夜不宁的精神痛苦,最终会将背叛者折磨至死。
所以,萧夜对这种药剂有着极大的戒心,也是他犹豫着是否使用的障碍。他担心不知道哪天,自己也会被人指着吞下这种五角星药丸。
但刀子那无心的一句话,让萧夜豁然醒悟,是的,没有了生命,谁给冤死的弟兄们报仇,自家背负的仇恨还没有报得沉雪,那还有啥担心的,只要能活下去比啥都好。
独自坐在后院的石桌旁,萧夜喝着凉茶,沉静地看着天上的圆月,直到一个时辰后,当院门口那清瘦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眸中时,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换了一身干净制服的刀子,神采奕奕地站到了百户面前。
“碰、碰,”后院里四根竖在地上,小腿粗的木桩,被挥拳扫过的刀子,一口气砸成了两截后,兴奋不已的亲卫头目,跑到高墙下的空地上,举起一百斤的石锁,上下翻飞地呼呼扔了几下,这才咚地丢在地上。
王大力已经按照百户的命令,让匠人们用灰泥、铁条,打制出了九个大小不一的石锁,从一百斤到九百斤,沿着高墙脚下摆了一溜。
“百户大人,属下现在起码有一百五十多斤的力气,多谢大人赏赐,”快步跑到萧夜面前,刀子面部红气不喘地双膝跪地,碰碰叩首道。
用过药剂后,刀子不但力量暴涨,就连视力、听力也大为敏锐,夜色下百户脸上浓郁的笑意,他看的清清楚楚。
“起来吧,自家弟兄,以后不用这般大礼,只要记在心里就行了,”
笑呵呵的萧夜,上前一把拉起了刀子,“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就可,听见了么,”刀子现在具备的力量,应该有一百三十多斤左右,等过几天适应了这种突增的力量,他的力气会稳定在一百七八十斤左右,这是萧夜通过脑海里资料晓得的。
也就是说,刀子增加了足足百斤的力量。
“是,谨遵大人军令,”激动得浑身颤抖的刀子,使劲地点着头,目光中灼热的忠诚,让萧夜那点忐忑的担忧,彻底消散。
男子汉大丈夫,站着顶天坐着镇地,犹犹豫豫的算个啥。长吐一口浊气,萧夜眼神豁然清明,浑身气势为之一振。
“你们小队本官再给十三支药剂,孙小明那里,给十四支,今晚大家就用了,”刀子成功晋级为一阶军士,让萧夜豪情大发,下属实力的增涨,对于他的意义,可不仅仅是多了一些大力士,这里面的影响绝对会在家卫队里产生震撼。
他要的,就是这般的结果。没有了忠诚的属下,他距离身死家破旧不远了。
剩下的两支药剂,是他自己今晚要用的。
刀子走后,萧夜拿着两支药剂,回到了自己的书房,打发了亲卫给木桶里倒满了热水后,他关上了房门,独自留在了房间里。
没有滴入鲜血的褐色粉末,被他接连倒入口中,伴随着一口温水吞下后,萧夜的腹腔里,燃起了股股火焰般的热流,飞速地向四肢流窜。
拔下衣服,感受到了刀子那般难受的蒸烤,萧夜一屁股进了木桶里,咬紧牙关任由浑身上下腥汗横流,脑袋仰靠在桶沿上,最后也瘫倒在了热水里。
要不是亲卫把热水只到了一半,或许萧夜会被直接呛死在自己的书房里。
渐渐温凉的热水,把萧夜身上留下来的汗渍,混合在了一起,不过,他那精壮的身躯上,骨骼肌肉倒是没显出异常。
清晨,石堡里除了巡逻的家卫,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
百户所后院里,萧夜随意挽了发髻,穿着土黄色的野战制服,脚踩军靴,正在空地上摆弄着石锁;两百斤足重的石锁,被他不时高高扔起,下落后轻巧地翻腕拿住,再次抛起。
守候在四周的亲卫们,因着昨晚的执哨,没有享受到初级强力药剂,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百户,一个人拿着硕大的石锁,在那里尽情地练着体力。
原来,那些灰泥打制的石锁,不是放着看来的。
两百斤的力量,加上本身七八十斤的力气,此时的萧夜,浑身爆满的劲道,要是不发泄出来,那憋屈坏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一次次地抛甩着石锁。
“看来,得让王叔他们给打制一些重刀,五十斤上下最好,”一边尽力把石锁抛向高处,萧夜一边想着制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