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商荣离开前,看向尹健和蒋半双的眼神,让两人心里都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站在帐篷外,两人四下里看看,咋看这里的人数,都超过了三千六百人,他俩可都是做了两年以上的斥候,对人数相当敏感。
果然,晚上吃过晚饭后,商荣又来了,带了一壶烈酒、大块的熟牛肉。
晚饭吃的不过是干面饼,尹健和蒋半双虽然早就吃惯了肉食,但这个今后上司的好意,他俩只能笑脸相迎。
坐在帐篷里的毡毯上,商荣挥手把其他人赶出去了,招呼着尹健和蒋半双坐下喝酒,不外的酒壶轮着用,撕了肉条往嘴里塞。
“明天,总兵大人过来,伍长从军士里挑出七百二十人,报名的只多不少,你俩我给报了名,还有四个熟鞑子,”咽下一口肉块,商荣脸色微微一正,不再说闲话了。
“伍长比试不忌伤亡,能活下来的就是伍长了,切记不能心软,否则死的就是你俩,”
“边兵营里,能吃饱吃好,靠的是个狠字,”
到正题上了,尹健和蒋半双对视一眼,默默地嚼着嘴里的肉块,浑不在意的表情,让商荣稍稍安了心;他是马贼出身,只有胆子颇大,或者见过人命的,才会这般安稳。
“好好干,跟着老子刀口舔血,吃肉喝酒玩女人,有的是时间享受,”拍拍两人肩膀,商荣起身走了。
坐在帐篷里,尹健和蒋半双商量了一下,两个伍里只能有十人,剩下的四人就得去伙房了,这边兵营的里的编制,比大人那里少了一人。
当然,也只有等过了明天的伍长比试,商荣才会帮忙,没实力的人在哪里都不会欠下人情,那是没人情可欠。
这四个去了伙房的家伙,是尹健和蒋半双留下的后手,这里不像石关屯那里,吃喝怕是没那么轻松,有了自己人会轻松很多。
总兵府,吕念山刚刚吃过晚饭,坐在书房里喝着热茶,拿起了一份名单,这上面校尉们报名上来的伍长,竟然超过了一千人,姓名籍贯罗列清楚。
但是,名单上来自碎石堡的军士,标注了出来,竟然只有两人报名,名字他当然不认识。
看不懂人名的吕念山,把名单丢在书桌上,若有所思地瞧着案头的灯烛,“蒋师爷,你的计谋看来不咋地啊,”
房间角楼里,站着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人,灯光照在他带着褶皱的脸上,赫然正是萧夜一直惦记的原碎石堡千户蒋杰。
最终失去了一个帮子的蒋杰,左臂空荡荡一个袖管,惨白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阴沉,也不知道他何时到了吕念山的身后,当起了一个不知名的师爷。
“总兵大人,那马道石堡和石关屯被毒草阻断,况且西门萧夜那个小子掌握着波斯商道,想来他给手下开出的粮饷不少,也不会放了他们过来,”
“有消息说,西门萧夜和野鞑子勾结,在草原上大肆招兵买马,那个消失的顾家村,有人看到了正在草原上,他们建起了一个石堡,准备开垦药田,”
不得不说,在有心人的打探下,萧夜那里的情报,还是能传回边墙里,多少就是另一回事了。
“嗯,波斯商道,火器,”吕念山咀嚼着这几个字,脑门上青筋蹦蹦乱跳,要不是被那个能吐出长长火舌的火器,吓得他忌惮不已,他早就出兵草原了,何来的在这里坐等边兵。
蒋杰是儿子蒋清桂,十有八/九死在了西门萧夜手里,这个报仇心切的老千户,丢下转到京师附近的家小,来投奔自己不就是为的报仇嘛。
当然,蒋杰在这里的人脉,还有他献上的万两白银,以及他是宁王属下的外围成员,吕念山还是很新任他的。
“边兵营里,不管是锦衣卫的探子,还是官府的暗线,都不能存在,”阴赫地看着蒋杰,吕念山低声说道,“今后来了监军,他的人也必须盯着,碍事的绝不能留,”
看似平淡的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杀意,让蒋杰身上一个激灵,赶忙躬身应了。
“是,属下晓得,”和吕念山有着共同仇人的蒋杰,躬身哈腰说道,只有吕念山强大了,他的仇才可以报,所以,他自会尽心尽力做好一把黑暗中的利刀。
面子,他已经不在乎了。
“好了,都是自己人,黄沙堂事物需要你打理,尽心了就是,”转脸笑呵呵的吕念山,对着蒋杰再次承诺,“西门萧夜一家上下,本官绝不会放过的,”
上面派来的监军一到,边兵营里的骑兵、炮队,还有车军要归监军直管,他现在还是先把步兵成军了再说,其他的徐徐图之。
实在是不成,哼,吕念山脸上浮现出一股煞意,杀个太监也不算多难,就看来的人有没有眼色了。
当然,有了南昌那位做靠山,吕念山还是愿意酒桌上交朋友的,这一阵子的总兵官当的,让他有了更多的心得。
“只是,把波斯商道,你还需多遣人手打探,”吩咐了蒋杰,吕念山端茶送客,他是见不得这个整天苦大仇深的老家伙,但欣赏他的手段。
蒋杰有些佝偻的背影退出书房,吕念山愤愤地唾了一声,“老货,早知道有这天,你就该下手灭了西门一家,省的老子也娘的落了名号,”
他哪里知道,离去的蒋杰,已经在肚子里把他全家祖辈都骂过上百轮了,如果他能在草原上不惜血本,杀灭了西门萧夜,那蒋家的大仇早就报了。
清晨,阴云漫天,好在今天西北风减弱了很多,边兵营营地外,地面上淡淡的雾气被寒风扫过,一队快马从城里疾驰而来。
“咚咚、咚咚、咚咚,”中军大帐那里,响起了震耳的鼓声,昼夜军士巡逻的营地,大门口手持铁枪的哨队,搬开了柴麓,直接放那马队隆隆地跑进了营盘。
七千新征召的军士,在100名军校的带领下,早已经聚集在了中军大帐四周,这里有一片宽阔的硬地,正是今天选拔伍长比试的场地。
吕念山手下的五百校尉,除了留下的亲卫队,一百军校、五十牙将,十名卑将,五员副将,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直接就搭起了五个步兵子营的骨架。
现在其他势力还在观望中,倒是让吕念山占先了一步。
甲字营到乙丙丁戊字营,是为步兵子营,己字营是骑兵,庚字营是炮队,辛字营是为车军,一般和后勤车队在一起成营。
以猛虎等凶禽吉兽或人名为营号,那必须是朝廷封勒,吕念山不会糊涂地要去找不自在,也只有萧夜在草原上毫不忌讳地叫了战兵偷营。
很快,在一阵刺耳的鹅鸣铜笛声中,披着红色大氅顶盔掼甲的吕念山,坐在了中军大帐外的高椅上,两边一字排开副将卑将牙将,在往外是一百扶刀亲卫,气场强大致斯。
四个步兵子营的军士,在各自军校的带领下,在场地外很快排开了阵型,虽然还是混乱,但里面大多数的军户,都有着一定的训练基础,也带动了其他人能勉强排出了队形。
至于那些被选进了骑兵、炮队、车军的军士,都远远地围着看热闹,没有过分地靠近。
甲字营到乙丙丁戊字营,从东往西排出,戊字营里当先一排铁甲挂刀的军校,后面跟着他们推荐出来的各自伍长;整整九百多人,要抢下那六百二十五个伍长职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三通战鼓过后,随着鼓声停止,中军帐外一片寂静,唯有远处的那些熟鞑子的笑声传来。
坐在椅子上的吕念山,阴沉的脸上浓眉高挑,偏头瞧了眼身边的副将,副将见状,赶忙对着身后低声怒喝一声,一队全副武装的校尉,蹬蹬跑向了骑兵营那里。
很快,就连远处的那些爱扎堆的鞑子们,也没了声音,估计得有人被砍了头,他们才能见识了我大明的军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