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上一闪而过。
柳梦生微微一怔,心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瞥眼见到身旁的青阳迅速向后退了一步,便知道小丫头方才也看到了那个影子。
这块玉果然不寻常,柳梦生心中暗道,虽然心里觉得苏拭珩应该不会在房中摆放危险的物品,但毕竟不知这玉石的底细,还是有所防备比较稳妥。想到这里,柳梦生遂望向青阳。
青阳此时也看了过来,两人相望后相互会意地点了点头,随后青阳抽出了一纸黄符掩在身后,而柳梦生也将左手摸向腰间用拇指抵住剑格,蓄势待发以备不测。
杜若看到两人这般,脸上不由露出了担忧害怕的神色,连忙向柳梦生他们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冲动。不过,柳梦生和青阳两人心思全放在那玉石上面了,哪里看得到他?杜若看两人根本不理会自己,急得直跺脚,但又不敢上前阻止。
此时,柳梦生和青阳两人目光均落在玉石上,开始静静地等待。片刻之后,只见翠绿色的玉石表面光影浮动,随即那个影子果然又一次出现在两人眼前。青阳轻轻扬手将符纸举起,柳梦生也暗暗将木剑推出剑鞘几分。
这一次那道影子没有很快就离开,而是停在了玉石上。柳梦生抬眼顺着斜入窗棂的霞光,去寻是何物将影子投到了玉石上面,但扫视一番之后,柳梦生并未发现玉石上方有与这影子相似之物。而那影子停了一会儿便微微一颤又迅速离开了,但任柳梦生再怎么瞪大双眼也没有找到影子的由来,这玉石上方别说有像那影子一般的细长之物了,根本没有任何物体有过移动。
柳梦生有点不知所措地转头看向青阳,然而青阳回望的眼神中也满是疑惑。忽然柳梦生心中闪过一念,若是屋中并无物体能将影子投放在玉石上,莫非这影子的主人是在玉石里面?
想到这里,柳梦生便立刻催动体内气息,探向那块玉石。散去的气息刚一触及玉石,柳梦生便明显感觉到这块翡翠上散发着不同于山石的生息。随着自己的气息向玉石内深入,柳梦生果然察觉到玉石内部生有一活物,好像是一条小鱼。
至此,柳梦生不由笑了出来,青阳奇怪地看向他小声道:“你笑什么?”
“放心吧,小师姐,虚惊一场而已,”柳梦生随即走到玉台前,俯下身来仔细观察那块玉石。透着夕阳的余晖,便能看到这玉石里面果真有一条小鱼,小鱼不时摇动尾巴激起水纹涟漪倒映在玉石上,恰是方才两人看到的光影浮动,翡翠中应是有一汪清水供这条小鱼游弋。
“咦?这条鱼是如何进到玉石里的呀?”青阳盯着玉石里面鱼儿不由问道。
“是啊,”柳梦生附和道。虽然确是虚惊一场,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疑惑,或说是好奇,且不说这条鱼是如何进入玉石中的,这玉石表面完好毫无缝隙,无疑将其内部与外界隔绝开来,可这条鱼在里面居然仅凭这一汪清水就能生活至今。而且这条玉石里面的鱼儿不只是存活这么简单,从传出来的气息来看,这条小鱼儿似乎活得十分滋润,在玉石里面的小世界中怡然自得,着实不可思议,甚至难以理解。
虽然一路所见柳梦生一样也没琢磨明白,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楼中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物品。想来也是,要是苏拭珩真的想用什么机关方术防备闯入楼中的人,应该不会也放在这种显而易见的地方,看来玉楼的房间中多半存放的都是苏拭珩的藏品。
只是柳梦生还是很好奇苏拭珩是从何处将这些稀世奇物搜罗过来的,毕竟无论是那头白鹿还是这生在翡翠中的鱼儿,这楼中任意一样事物流于世间,都足以流传百载,不说能记入史册,那至少也会被记录在稗官野史之中。与这些藏品相比,这栋玉楼反倒是显得逊色了不少。
在见识到这些奇物之后,青阳明显是来了兴致,虽说是借口在认真挑选留宿的房间,但柳梦生总觉得这小丫头实际上是在这玉楼中探险似的,而且玩得不亦乐乎,大有要将这栋玉楼逛遍的势头。柳梦生见状心中估摸,自己要是再背着夏揖山陪着小丫头这样逛下去的话,早晚得累死,而今也清楚了楼中并无危险,于是柳梦生干脆就先将夏揖山平放在了楼道侧廊的长椅上,想着待青阳踏实之后再来接他。
随着青阳将玉楼的房间一一查探,几人发现这楼中除了收有很多稀罕的事物以外,还有几处房间本身显得十分独特,比如说其中一间房中空无一物,还有一扇房门打开之后居然是一面坚实的墙壁。这让柳梦生心里浮出了一个印象,这个苏拭珩兴许还会些风水相术。
在从一间摆着九盆花的房中退出来之后,青阳就又兴冲冲地跑到旁边的房间。推开房门的时候,杜若脸色刷地一下就变白了,但这小子哪里敢去拦住青阳?
柳梦生看杜若的反应,心中推测这房间兴许算是楼中要地,应该是苏拭珩平日里不让杜若进入的。虽然前面的房间苏拭珩也不一定会同意让别人擅自观览,不过杜若明显是知道这个房间是不能进的,至此柳梦生便也生出几分好奇,遂与青阳一同踏了进去。
房内虽是十分宽敞,又设有明窗,但屋中十分空旷,既没有稀有的藏品也没有特别的布局,只是悬着九联诗句而已,此外别无他物。
柳梦生走到诗联正面,见就其上书:
空山雨方晴,兰台寒色初。
明窗浮暗香,遥寄冬月雪。
信指扶瑶琴,宫商诉千秋。
曲高世难效,分玉断金石。
挥袖轻尘拭,拂案掩白珩。
红尘谁候君?共阅薄云章。
向来萧瑟秋,弦音又悲何?
意深杯盏浅,无言入屠苏。
清绝总不如,丹华归素一。
看这九联诗句行笔字迹各不相同,有的清丽婉约,有的端正舒展,有的狂放霸气,还有一联感觉写的甚是随意,应是出自不同人的手笔。只不过这些诗句,读起来感觉并不通顺,感觉像是分别从各处摘录过来的,但若说彼此间毫无干系的话,却又仿佛在描绘同一件事。
“这些诗句…莫非是…”青阳望着诗联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哦?小师姐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柳梦生听了便问道。
青阳眉心浅凝,沉思了片刻遂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说完就拉着柳梦生往房外走,见青阳头一次没有将房中各处观览一遍就着急往外走,柳梦生心里不由奇怪:“这么着急做什么?”
青阳假装没有听见一般拉着他往外走,柳梦生听到自己的长袍隐隐有撕裂的声音,就只得由着小丫头去了。回转之际,才瞥见旁边还有一小间隔间,里面放着书案和文房四宝,其后的墙上也晾着几联诗句。奈何柳梦生被青阳拽着走得匆忙,只看清楚其中一联书着,“心若凌霄远世人,将身临烟济红尘。”
见两人没有在房中久留就出来了,杜若整个人都如临大赦一般地松垮下来了。青阳也没有理会他,直接就拉着柳梦生又转向下一个房间了。
直到日落时分,青阳才在五楼选中了或者说找到了一间可以隐隐看到观景台的客房,而柳梦生根本没有心思细挑就直接选了临近的那一间,自然房里大部分物品都是玉石雕成的。在玉楼中逛了这一遭之后,柳梦生感觉他已经把这辈子能看到稀罕事物都看遍了,估计以后再见到什么稀奇事物也都见怪不怪了。
杜仲见两人终于肯消停了,就以到自己师父那里复命为由,逃也似地离开了。柳梦生将自己的包袱和脱下的长袍都扔到了空桌上,就不管不顾地瘫倒在了床上,刚一躺下就感到背部传来了一阵凉意。柳梦生心中十分无奈,虽说这床上已经铺上了棉质的垫子,但果然还是难以抵御玉石的寒凉。但转念一想,这玉床虽不比木床保暖,却也比夜宿林中要强上百倍,于是柳梦生便又觉得十分满意了。
正当柳梦生打算合眼休息之际,青阳却轻轻推门进了来:“小师弟?你睡了吗小师弟?”
“小师姐有何事呀?”柳梦生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忘记把门闩插上了。
“没什么,就是刚才在房里看见了些针线,你要是用的上的话,我就放这里了,”青阳说着便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到了桌上。
“多谢小师姐,”柳梦生已经累得不想起身了,便躺在床上对着房顶施礼道。
青阳看着柳梦生这般懒散的举动,不免皱了皱眉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柳梦生见小丫头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问道:“小师姐可还有何事?”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青阳听了叹了口气说道。
柳梦生眼下已经累得不想思考任何问题了,便随口道:“哦?我忘了什么事?”
青阳脸上满是无奈地将两臂抱在胸前,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好吧,那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人?”
听到这话,不由让柳梦生心中掠过了隐隐不安,随即叫了出来:“啊!”
夏揖山还躺在楼道的长椅上呢!柳梦生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迅速向房外冲了去。当刚一跑出房门,柳梦生又忽然觉得自己就这样把青阳丢在屋里跑了有点不合适,于是又转回来,对着青阳施礼道:“多谢小师姐提点!”
青阳看着跑出门外的柳梦生又转回来了,恭恭敬敬地对自己施礼道谢,然后还未等她反应就又迅速跑走了,不由喃喃地娇叱道:“装模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