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了薄雪的被角,把自己缩了进去。
薄雪的身体很瘦,没有意识的双腿被他之前很小心的摆放好,确定不会痉挛。
他躺下去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薄雪身上的香气。
并不是淡淡的了,而是浓烈得无法忽视,萦绕在沈孟年的鼻尖。
薄雪说:“年年,抱我。”
他说得那么自然,语气轻松,仿佛不是在让人抱他,而是在谈论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沈孟年垂着眼睫,很乖巧地贴近。
他伸出胳膊,很轻很轻地圈住了薄雪的腰。
比看上去还要细,带着一点微弱的软,热度隔着材质良好的睡衣透出,贴在手心时,灼出一点细微的火花。
血气蔓延,和那样淡淡的香气裹缠着,并不显得过分刺鼻,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气味,慢慢地氤氲在他们之间。
薄雪轻巧地捉住了沈孟年放在他腰间的手。
他顺着微弯的弧度,轻轻摩挲着沈孟年的手臂。
向上。
再向上。
他的指尖带着一点薄茧,是常年握笔批行公务时留下的。
这样粗糙的皮肤表面摩擦在手臂上时,并不难熬,反而带着一点令人战栗的刺激。
抚摸到手臂伤口处的时候,薄茧擦过红肿的鞭痕,药香翻飞。
是一种痛觉,更是一种令人产生过多的肾上激素的刺激感觉。
沈孟年不错眼珠地看着薄雪。
他很安静,像是在履行一件庄严的邀约,指尖擦过肩颈,摩梭过喉结……
最终停驻在沈孟年的脸上。
他并没有趁机按上沈孟年的伤处,令他产生半分难受。
相反地,薄雪的力气很轻,指尖停驻在他的侧颜,像是一只下一秒就要翩飞远去的蝶。
“年年。”薄雪唤他,嗓音轻低,眼睛直视着他,没有半分躲避闪退,“你痛吗?”
他是在问沈孟年身上的伤口。
一条一条的,横亘在肩上、背上,以及脸上。
皮开肉绽,红痕不褪。即使上过药了,那些伤口也还是泛着红,几乎能看见内里底色。
这个问题,薄雪在之前已经问过一次。
那一次,沈孟年没有真实的回答他,而是依照着自己身体惯有的自我保护机制,回答了一个并不真诚的答案。
沈孟年有预感——
他的回答,并没有让薄雪满意。
他有些愕然地抬眼,撞进了一双琥珀色的淡漠眼睛。
薄雪和他挨得很近。光从头顶漫漫的洒下来,落在他的眼睛、鼻子,和唇上。
气息拂动,眼睫微颤。
他有一张如同被神明亲吻过的脸。
却也拥有着一双如同神明般淡漠的眼睛。
沈孟年无从窥探,无从了解那个名为薄雪的人,一次次的冷漠,一次次的动怒,是怎样的有迹可循。
他只听见了薄雪的声音,那么低,那么柔和,像是在全心全意的关怀着他,心无旁骛的呵护着他。
——他问:“年年,痛吗?”
沈孟年眸色微暗,抱紧他腰间的手紧了紧。
他垂着头,露出半个发顶,柔软的头发微卷。
沈孟年用自己也不知道的、近乎于撒娇的语气,对薄雪说:“我疼。”
薄雪的语气还是很淡,收回指尖:“年年,痛就要说。痛不是懦弱。”
沈孟年垂着眼眸,放在腰间的手往回微扣,死死扣住了自己的手心。
用力,松劲。
掌心摊开,一片血腥气。
薄雪闭上了眼睛。
脆弱的脖颈毫不设防的暴露出来,薄雪像是丝毫不怕沈孟年会乘着这个时机伤害他。
他睡得很香甜,气息匀长,胸膛微弱地起伏着。
睫毛微弯,翘起一抹脆弱的弧度。
精致又美丽,此刻闭着眼睛,更像一只精致的瓷娃娃。
如果不说,没有人会知晓,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双腿不遂的脆弱青年,就是那个商场上叱咤风云,翻手云雨的商业巨头。
薄雪从来不亲自出面,即使在最危险的商业过渡期,他也是靠着几个亲信下属出面,将事情打理得细致妥帖。
所以,就算是他的父亲与薄雪是多年的对头,他也从来不知晓薄雪的样貌。
更不知道薄雪是一个如此年轻、如此清疏朗秀的青年。
……
……
沈孟年抱着他,在花香、血气与药味混杂之中沉沉睡去。
窗外的雨声渐渐加大,拍打在窗户上时,发出轻微的响声。
枝叶摇动,树影婆娑。
而黑暗中,本该熟睡的薄雪慢慢的睁开眼睛。
他不着痕迹地捉住沈孟年的手,轻轻地、却不容阻止地从自己的腰身上拨开。
薄雪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到沈孟年干燥发白的唇。
“捉到了。”他低低呢喃着,眸中冰冷的神色转变成了莫名的狂热,带着一种神经质的疯劲,“我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