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感情,他或许会原谅自己对他的欺骗,从而重新接纳她。
但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吗?隔着她与他之间的那根寒箭,她对他从头至尾的欺瞒已成为他们之前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破境不可重圆,覆水也不可再收,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一切皆已不可再回到重前!
或许,以小晴的身份,她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守在他身边,但若是一切曝光,她却没有勇气以玉如颜的身份面对他!
枯坐好久,茶都凉了,她怔怔起身走出雅间,走到柜台结帐时,她问掌柜:“最近越当家可有到这里来?”
越羽曾带她到漱玉馆吃过饭,她容貌太过注目,所以在掌柜心里留下的印象。于是客气回道:“小可也有许久没有见到当家的了,姑娘是否找当家的有事?”
玉如颜心里一空----
越羽消失的这段日子以来,小刀已将越家在东都的所有商铺寻了个遍,可每处都没有他的消息,所以伙计掌柜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家在何处,他仿佛人间蒸发了般再也没有消息!
她苦涩笑道:“也没什么事,只是······如果那天掌柜看到他了,麻烦告知他一声,就说。就说有个朋友一直记着他的恩情未还!”
心里烦闷,她从酒肆里打了两壶酒回去,一口气灌下半壶酒倒头睡下······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银色面具上散发出幽冷的寒光,面具人静静的看着床榻上醉倒的人,眸光闪过一丝寒芒。
玉如颜不舒服的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踢开。面具人默默将被子重新盖好,看着睡梦中都皱着眉头的玉如颜,他心里突然堵得很难受,眼光落在她右手腕上的疤痕上,眼神里涌上酸涩,苦笑道:“此处一别,不知还能留下性命与你再相见?”
“我的命是你救下的,可我却不得不······”
“希望你······不要恨我!”
面具人堪堪走出玉如颜的小平房,一旁的花丛里走出一个纤细的人影,‘扑嗵’一声跪在了面具人面前,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哆嗦道:“公子,他们说你要去行刺······”
“你怎么在这里?”面具人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面色一寒,伸手将她拉到隐蔽的地方,冷冷道:“你这样冒失。是要害死她么?”
“勤勤不管他人死活,只要公子好好的!”邝勤勤死死的拉着面具人的衣袖不撒手,哭泣道:“进宫行刺太过凶险,但我知道我劝不住公子,只求公子带上奴婢一起。我愿同公子共生死!”
面具人眸光一寒,冷冷道:“我说过,你既然已成了他的侍妾就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不要再打听我的事情,此番行刺我不会带上任何人,你不要再说!”
“公子······”
“不要再说了,你若真想帮我,就帮我好好照顾她。”
“公子可是······可是喜欢上她?”眼看面具人转身要离去,邝勤勤咬牙问道。
身影一滞,他终是没回答她的话,转身离去······
邝勤勤绝望的眸子里闪过狠厉,她突然失声凄惨笑道:“这一次,我断不会再听你的话了!”
早上起得晚,打扫花园的时间就晚了,直到中午,玉如颜才将自己负责的花园范围内打扫干净,然而,不等她收拾好东西回平房吃午膳,冬草却一脸苍白的跑来找她,全身哆嗦道:“姑娘······姑娘快去,我家主子出事了······”
玉如颜有些懵懂的看着面前慌乱成一团的小丫头,疑惑道:“我前天才去紫罗院看过,你主子不是好好的吗?出什么······”
话未问完,她突然看到冬草颤抖双手上沾满的鲜血,猛然抬头看着她,却发现冬草身上也有血渍,不由惊恐道:“你身上的的血渍······”
话未说完,她已扔下手中的东西没命的往紫罗院跑去。
紫罗院死一般的沉寂,刚到房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屋子中间从桌子到床边上,一路撒满鲜血,桌上倒着一只倾斜着的瓷碗,而放置在床前的紫玉珊瑚屏风推倒在地,砸碎了······
古清儿倒在破碎的屏风里,脸色已一片苍白,身下的衣裙鲜红刺目。全身仿佛泡在了鲜血里,鼻间的气息已几不可闻,只是拼命的瞪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绝望的看着呆滞在那里的玉如颜。
“救我······救······救孩子······”她吃力的启唇向她求救,玉如颜哆嗦的呆滞站着,头脑一片昏沉,直到听着冬草嘤嘤的哭声,才猛然喝道:“快去叫大夫!”
冬草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跑去,玉如颜全身抖颤的守在古清儿身边,哆嗦道:“你挺住,大夫马上就来了。你会没事的······孩子也会没事的!”
她想将古清儿抱到床上去,可只要一动她,她身下的血涌出得更汹涌。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手足无措的守在古清儿身边一遍一遍同她说着同样的话,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不知道要如何帮她止血,如休救她,只是心里迫切的祈求大夫快点出现。
躺在碎片里的古清儿眼睛睁着滚圆,面容痛苦狰狞,可紧紧扣着的双手却渐渐无力松驰······
玉如颜望眼欲穿,没有盼到大夫,却看着穆凌之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王府的一众女眷。
他进屋看到玉如颜,着急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嗫嚅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玉如颜悲凉的看了一眼地上泡在血泊中的人儿,眼睛酸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
古清儿死了,连着腹中即将足月的孩子一起死了,一尸两命!
穆凌之震怒悲愤之下令彻查此事。仵作在检查古清儿尸首后禀告他。古清儿死于砒霜剧毒!
下一刻,大夫就在屋内桌子上倾斜瓷碗撒出的汤药里查出了砒霜!
全府震惊,连宫里的谢贵妃都出宫亲自质问此事!
沉寂多时的紫罗院重新热闹起来。
谢贵妃一身绛紫宫装脸若寒冰的坐在上首,头上的赤金凤簪随着她身体的气愤微微的晃动,厉声道:“将那个贱婢带上来!”
玉如颜被人推搡着跪在了屋子中间,身边的木板上放置着蒙着白布的古清儿,即便她的面容被盖上,可那肚子上高高隆起的白布看得人心里发瘆!
直到此时,玉如颜还没从古清儿的暴毙中晃过神来,她怔怔的看着身旁的尸首,感觉自己正在做一个可怕的噩梦!
当桌上的药里发现砒霜后,一路追查下去,冬草说出了药的来源,正是玉如颜从越羽那里带回来的给古清儿解黄心草之毒的解药!
谢贵妃眼神凌厉的投向地上的玉如颜,想到古清儿腹中马上临盆的孙儿,心里恨得无以复加,咬牙恨道:“大胆奴才,竟敢下药残害皇嗣,来人,将她给我乱棍打死!”
玉如颜全身一震。怔愣的抬头看着上首怒气滔天的谢贵妃,咽喉艰难滚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上有人来拖玉如颜下去执刑。
围在四周的女眷见贵妃娘娘亲口下了绝杀令,除了花影面上露出了几份悲悯不忍之色,其他人都是无比的欢喜解恨!
人影一闪,一身凛然的穆凌之拦在玉如颜面前,面色阴沉到仿若要结出冰来,眼风狠狠扫过要动手的宫人,冷冷道:“谁敢动她!退下!”
宫人面面相觑,既不敢得罪面露杀气的三皇子,也不敢不听谢贵妃的命令,一个个为难害怕的呆在当场。
穆凌之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呆傻住的玉如颜,突然一掀衣袍跪在她身边,对一脸震怒气到说不出话来的谢贵妃乞求道:“母妃,此事还未完全查明,不能这么草率的定她的罪······”
“闭嘴!”谢贵妃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穆凌之,眼神凌厉如同冰刃。
“仵作已查明古氏死于砒霜之毒,而此毒正是出自这个贱人带回府的药里,不是她还会是谁?”
谢贵妃咄咄逼人的质问着,穆凌之毫不畏惧的迎着她的目光冷冷道:“母妃常年居在后宫,难道还不知道栽脏陷害的伎俩吗?母妃英明,还希望母妃多给儿臣一些时间,让儿臣将背后真正凶手找出来!”
谢贵妃的脸上结满冰霜,语气已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她不过一个小小婢女,竟值得你堂堂皇子这般维护相信她----”
“她跟在儿臣身边多时,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儿臣相信她的为人,此事必定不是她所为,是有人陷害她!”穆凌之的声音异常的决绝,神情坚定不移!
闻言,谢贵妃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她缓缓起身来到两人面前,尖尖的护甲挑起玉如颜的下巴,等看到她倾城绝艳的容貌时,神情一滞,片刻后回过神来,心里一片了然----
“原来,她就是那个让你不顾祖宗规矩,宁肯得罪你父皇,让全天下人嗤笑也要立为妃们的腌脏军妓!?”
穆凌之全身一颤,谢贵妃身上浓郁的杀气震撼他的心,他神色慌乱道:“母妃,一切都是儿臣的意思,与她无关!”
“将这贱人给我千刀万剐丢到乱葬岗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