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红霞,给远处巍峨的汉拿山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边;海风习习,将秋老虎白天仅存的一丝燥热吹得无影无踪,让人在凉爽之余油然而生几许寒意。
日升码头外的二号定居点随着入住人口的急剧增加,现在已经有了个新名字——日升镇;人口的剧增让往日的规划远远跟不上发展,当初为了防止朝鲜人偷袭的木墙早淹没在了一栋栋拔地而起的宅子之中;木墙虽有碍交通,却因尚有护卫的功能留了下来,成了镇中一景,所谓“营门落日”是也。
辚辚车声中,徐婉云撩开窗帘,恰好看到“营门落日”最美的一幕:高大的门楼矗立在火红的天际中,如同剪影一般深邃而厚重;蜿蜒曲折的车道连同两旁高低错落的宅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描上了金粉,光华灿烂让人不忍直视;啾啾鸟鸣之中,三五只海鸟身形矫健地穿门而出,一霎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渐渐变成深蓝的天空中;这幅鲜活的场景镶嵌在远处朦胧可见的低缓山丘以及靛蓝色的海面中,真如世外桃源般让人心神宁静。
车已到站,徐婉云缓步下得车来。一路的深秋美景固然甚佳,可对她而言却几乎是视而不见——今天小虎的一句调侃彻底搅乱她的心,小半个时辰的旅途不仅没让她平静下来,反而让她更多了一分哀怨和忧虑。
日升镇通勤点设在小广场的角落里,紧邻着镇里的菜场,那是徐婉云平日里经常光临的地方,如今夜幕将至,小贩们早作鸟兽散,只留下了遍地散落的菜叶碎蛋、鸡毛鱼鳞,教人看得倍感萧索;与菜场的萧索相映衬的是,空气中弥漫着地浓浓的炊烟的味道,以及远近高低声声相连的召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喊声;更有那一等心急嘴馋的,早早便吃完了晚饭,或是拎着马扎逛到广场寻人下棋,或是夫妻相携双双出门散步消食。
祥和平静的画卷却让徐婉云心中百味杂陈:一方面,在日升镇住了半年多以后,她己经迫不及待地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和大多数人一样,在经历了长久的饥寒交迫、颠沛流离的生活之后,如今这种肚里有食、身上有衣、头顶有瓦的日子简直就是仙境!为了保住现有的一切,他们甚至可以牺牲性命,当初牛岛保卫战众多工匠愿意挺身而出就是这个道理;而中国人最重的便是恋土情结,有了房子有了赖以糊口的工作便有了家!日升镇,就是所有定居于此的明人共同的家!
回家,无论何时都是中国人最向往最兴奋的事儿,一如徐婉云此刻的心境之一。
可另一方面呢,吃饱穿暖后人便有了更多的想法,这一点不仅是徐婉云,几乎所有的国人都是如此——具体到这位马上要满十九岁的子弹厂经理来说,她最大的一个想法便是婚姻。
曾经,她以为自己已经心如古井,世间任何涉及情感的人和事在她心中都不可能泛起一丝波澜;这位从小在“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舆论环境中长大的女孩儿,已经将从辽阳陷落开始的所有悲惨遭遇归结到了自己身上;每每静夜自思,她总觉得自己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因为上辈子造了太多的孽,所以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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