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仍被二舅母庄氏那诚恳语气,弄得颇有些不自在,就连一贯沉默寡言舅母赵氏,都朝她含颔首,一副亲切得不行样子。
江晚芙僵直身子,面上倒是挂着温顺讨喜容,没说什么扫兴话,微微颔首着,适时露出点娇羞神色,微微低头。
庄氏与长嫂说罢话,蓦地回头,忽见江晚芙微微低头模样,恰如出水芙蓉,清丽欲滴,不知怎么,忽想起那日在立雪堂初见她时那惊鸿一瞥,心头划过一丝古怪,尚未来得及捕捉,稍纵即逝。
陆老夫人适时开口,发话道,“是桩大喜事。阿芙孩子事亲至孝,在观中时,前前后后跟随,侍奉细致。后遇山匪,更是舍身救我与永嘉。二郎品行俱佳,阿芙孩子亦柔顺恭谨,两人再相称不过。”
庄氏几个连忙点头,又是一顿夸。
陆老夫人蔼颔首,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庄氏赵氏熬走了,妯娌两人相携而出,陆老夫人才开口,唤江晚芙到身边,见她神色怔怔,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眸中又存有几惶恐之色,心里却是生了几怜惜。
其实照她说,阿芙孩子性情,恭谨谦,温柔顺,又失了生母,抚育胞弟,难免步步谨慎,时时小心。样性子,其实更适合嫁性情温男子,夫妻二人,相敬如宾,而二郎生性强势,行事强硬,不顾两人之间偌大身份差距,一通算计,人攥在手里。
对二郎而言,是得偿愿,但对毫不知情阿芙而言,究竟是福是祸,却是不好说。
思及此,陆老夫人神色愈发缓,温道,“赐婚圣旨既到了,你安心待嫁。你父亲那里,我会着人送信过去,请他入京。至其它,若有什么为难,叫人来说一声。”
永嘉在一旁也开口,“若母亲不在,找我也是一样。”
江晚芙忙谢过两人,出了正厅,还未走几步,一抬眼,见迎面走来陆则。
她一怔,正要似从前那样,退到一边,却见陆则径直朝她走了过来,瞥了眼惠娘手里捧着明黄圣旨,望向了她,“宫里来过人了?”
自是明知故问一句话,但江晚芙莫名从中品出了几特别意味,倏地面上一热,不自在地嗯了声。
陆则倒依旧一副淡然模样,十君子退开一步,让江晚芙先行。
回到绿锦堂,唯惠娘是知情,旁纤云菱枝,都傻乎乎望着那明黄圣旨,一副被天上掉下馅饼砸晕了模样。
惠娘见状,屏退丫鬟,走上前来,轻轻替江晚芙理了理垂落一绺鬓发,柔声道,“娘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江晚芙视惠娘为亲人长辈,自然望向她,道,“惠娘,你说。”
惠娘才开口,“奴婢晓得,了那晚事,娘子有些畏惧世子。但昨晚下山时,世子过来,言辞虽冷淡,却明是关切娘子,才会连那样细枝末节地方,都关注到了。如今赐婚圣旨已下,您日后定然是要与世子过一辈子,从前事,叫它过去是,再不必时时放在心上了。过日子,总要朝前看,是不是?”
惠娘虽言辞委婉,可语气恳切,话里话外意思,也是为她着想。
江晚芙不是不识好歹人,自然也知道,惠娘说其实是对。先前也罢了,她躲着陆则就躲着吧,可如今再不能如此了。
况且,陆则在对待她一事上,实在算得上正人君子。他知她身份低微,想法设法,绕了那么大圈子,连老夫人永嘉公主都请动了,叫婚事变得样顺理成章,她不受半点非议,至是明面上非议。
至私底下言论,江晚芙颇有点缩头乌龟想法,没听到就当不存在,不去自己找不自在。
她再躲他,有些叫人心寒了。
况且,她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人,相反,她一贯心软,旁人待她几好,她都记得一清二楚,陆则样用心,她自然做不到熟视无睹。又听惠娘番话,其实已心软,她揉着元宝手一顿,微微颔首,轻声应道,“惠娘,我知道。”
惠娘晓得她一贯有主意,闻言自不再相劝。
还不到晚间,居绿锦堂江娘子,被赐婚世子消息,已传遍了整个国公府。
立雪堂里,陆则坐圈椅,听得外边传来敲门声,叫了一声“进”。
绿竹进门,悄悄抬眼看了眼他,“世子,大爷过来了。”
陆则并不意外,淡淡应了声,平静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