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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芙也?聊得很吃力,等到要走的时候,她?也?是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赵氏居然?起了身,对她?道,“我送送你。”
江晚芙是晚辈,自不好叫她?送,忙道,“三婶不要客气,我……”
“走吧。”赵氏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很轻地说道。她?的嬷嬷见状,赶忙给她?披上一件薄薄的披风。不等江晚芙推辞,赵氏就走了出?去。
江晚芙只好跟上她?。
送到三房的月门口。三房附近种?的最多的,是黄榆叶梅,这种?花又叫棣棠花,青枝秀丽,开?的花是金灿灿的。
江晚芙看那些花,觉得开?得很好看,三房看上去很冷清,但这些棣棠花却开?得很好,给人?一种?热热闹闹的感觉。
赵氏停下步子。江晚芙轻轻屈膝,柔声同她?告别,想?了想?,还是道,“眼下时疫已消,京中也?多半太平了,三婶若是得空,出?去走走也?是好的。我看书上也?说,人?就跟鸟一样,闷久了,会不舒服,得出?去看看走走,心情舒畅了,身上也?能舒服些。”
赵氏倒一愣,她?抬起眼,一直垂着的眼皮,也?抬了起来。她?看着面前?的江晚芙,看见她?的脸,拢在?夏日的阳光里,眼睛是乌黑的,像宝珠般晶莹。纤细脖颈处,有几根碎发贴着颈侧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的肌肤下,隐约可见流淌着血液的血管。
真?年轻啊……
赵氏也?不知道自己是羡慕,还是嫉妒,亦或是别的什么情绪。她?茫然?地没有回话。
江晚芙却以为她?是嫌自己多事,她?倒也?不后悔说了这话,既是一番好意,说了就说了,赵氏不领情,那是她?的事情。她?却不能因为她?不领情,就不说了。她?抿抿唇,轻声道,“那我就回去了,三婶。”
赵氏听了这话,下意识点头。看人?渐渐走远了,她?也?没动,还是嬷嬷看她?一直站着,怕她?受凉,上来叫了句太太。
赵氏才如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但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
江晚芙这边,刚才陆三爷的随从来传话,三爷要留阿弟吃饭,陆机也?在?,况且又是在?府里,江晚芙倒并不担心什么,点头答应了。如今回去的时候,便只剩她?跟惠娘两?人?了。
两?人?走得不快不慢,慢慢说着话,倒是这两?个月以来前?所未有的惬意和心安。
惠娘道,“先前?府里事多,奴婢便一直没跟您提。刘管事他来跟奴婢打听纤云,听他的意思,是替他儿子相……”
自江晚芙接手中馈后,底下管事几乎没怎么动,一来像国公府这样的地方,就是个下人?,做到管事的位置上,也?是很有些本事的,二来她?并无私心,没打算从中公捞钱,既然?没这个心思,那管事是不是她?的人?,就无关?紧要的。只要活不出?错,她?便容得下他们几个。
也?因着她?这做法,几个管事摸清她?的态度后,做事反倒比以前?更积极了,隔三差五都来找她?汇报,毕竟,倘若她?扶一个自己人?上位,那唇亡齿寒,其他几个管事,为了自己的利益,私下肯定会联合起来,怕她?夺他们手里的权。但她?大公无私了,几个管事里,没有谁是她?的“自己人?”,那便人?人?都想?做这个“自己人?”了。
几个管事态度的转变,江晚芙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比起她?去费力拉拢他们,倒不如让他们自己来表现给她?看。她?只需端坐钓鱼台,便可掌控全局。
这也?算是她?琢磨出?来的御下之?道了。
江晚芙想?了想?,“纤云自己怎么想?的,你可问过她?了?”
纤云跟菱枝跟了她?这么久,她?定是要给她?们找个好归宿的。国公府的管事,走出?去也?是很体面的了,想?必家底不会少。且刘管事是个聪明人?,既然?开?这个口,就说明有这个底气在?。
除去几个管事之?间的明争暗斗,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惠娘见她?问了,摇头,“还不曾问。”顿了顿,迟疑道,“……您不是说,对几个管事要一视同仁,要是把纤云嫁过去,这不就有了远近亲疏了,旁的管事心里……”
比起纤云跟菱枝,惠娘心里,到底是把自家娘子的利益,看得更重的。她?怕自己跟纤云一提,纤云也?动了心思,那自家娘子不答应,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所以,她?也?一直憋着没说,眼看着府里太平了,才提了这事。
江晚芙却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就牺牲身边人?。真?这样做了,身边人?又怎么肯跟着她?,这世上哪来无怨无悔的忠仆,就说惠娘,情谊自然?是有的,且也?是深的,这一点,江晚芙一点都不怀疑。
但她?重用陈叔,把惠娘的儿子放在?阿弟身边,这些将他们姐弟的利益和惠娘一家的利益,捆绑在?一起,才会牢不可破。
对纤云和菱枝,自然?也?是如此。
江晚芙只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惠娘见她?心里有数,也?松了口气,不再提这事了。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离明思堂不远的庑廊上了。
这时,一人?从矮桥对面走过来,看见主仆二人?,愣了愣。
江晚芙看见来人?,屈膝跟他见礼。惠娘也?忙行礼,“大爷。”
陆致像是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来,就看着江晚芙,眼睛里像是攒动着什么。
江晚芙不解,但等她?仔细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了,面前?的陆致,又是往日那个温和儒雅的郎君了。她?想?了想?,主动开?口,“听大嫂说,您去了趟宛平,是今日回来的吗?”
陆致垂下眼,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温和地道,“嗯,是今日刚回。”
江晚芙一愣,他这样笑,仿佛叫她?看见了一年之?前?,那个在?渡口撑着伞,朝她?走来的儒雅郎君,好似他们之?间先前?那隐隐的隔阂与龃龉,消失得杳无踪迹一般。
同住一个府里,她?自然?是不想?与人?为恶的,虽不明白陆致为何忽然?不再计较从前?之?事了,但对她?而?言,毕竟也?是一件好事。
江晚芙感觉,自从陆则胜仗的消息后,一直是好事接踵而?至,这大约便是应了那句“否极泰来”了。
她?心中亦松快不少,面上不自觉带了笑容,柔声同陆致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