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跟着进来,很快低声说了句话。
她的脸,立马就白?了,身子甚至有点站不稳地晃了一下,伸手扶住了长案。惠娘吓了一跳,一把扶住她,低声道,“……您别太担心,奴婢看世子人?还是清醒的,您身子要?紧啊……”
但江晚芙哪里还顾得上自己。陆则遇刺,他?早上出去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才?过了几个时辰,便?出事了,她怎么可能不担心。都不知道他?伤的重不重,惠娘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江晚芙身子软得厉害,却?还是站稳了,推开惠娘的手,声音虽然?轻,但还是很有条理,“我去跟祖母说一声,然?后我们就过去。你在门外等我。”
惠娘只得应下。
江晚芙飞快整理好情绪,进屋请陆老夫人?去耳房说话,陆老夫听江晚芙说自己要?过去,便?立马点头了,道,“我跟你一起去。其他?的事,你不要?操心。我让人?和你二婶说一声。”
陆老夫人?叫嬷嬷去跟庄氏说,自己和江晚芙一起去立雪堂。她们进立雪堂的时候,门口全是侍卫,有护卫抱着一件带血的藏青襕衫出来,江晚芙看了一眼,只觉得眼前晕得厉害。
她们进屋,大夫刚好从内室出来,是江晚芙认的那个姓石的大夫。陆老夫人?急急忙忙叫了那大夫过去问话。
“利器刺得深,位置也险,险些伤了脾脏……现下已经止了血,先吃药看看,性命是没?有大碍的……”石大夫说得含糊,但也足够吓人?了。陆老夫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还稳得住,跟那大夫叮嘱几句,才?进内室看陆则。
陆则睡着,亦或者是昏迷着,盖着锦衾,脸上没?什么气?色。江晚芙从来没?看见?陆则这么虚弱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都没?有哭出声音。
陆老夫人?心里也担心,却?没?有哭,还拍了拍江晚芙的手,低声劝了几句。过了会儿,永嘉公主也赶过来了,还有得知消息赶回来的陆二爷和陆三爷。
他?们来看过陆则后,就去旁边的捎间?说话了。陆二爷和陆三爷毕竟是在外做事的,消息更灵通,且陆则当街遇刺这事都已经闹大了,成?世子是当场被常宁等人?按住,押送顺天府大牢了的。
陆二爷很生气?,恼火地拍着桌子,道,“他?成?国公府算什么东西,连爵位都保不住的废物!母亲您放心就是,我跟三弟等会儿就去找族老,不参倒他?,我便?跟他?姓!这群发了疯降了智的疯狗,胡乱咬人?,简直不可理喻……”
陆二爷口不择言,连文人?的风骨都顾不得了,破口大骂。
陆三爷却?头一次没?有拦着兄长,也凛声道,“二郎好好在府里养伤便?是,也该我们当叔叔的做点事了。我那里还有些上好的药材,等会儿叫人?送过来。”说着,语气?却?缓和下来,跟陆老夫人?和永嘉公主道,“母亲,大嫂,你们别太担心,不会有事的,大哥虽不在家里,但还有我和二哥。”
得知陆则性命无虞,陆二爷和陆三爷果真立马相携出去了。陆老夫人?和永嘉公主也被庄氏和赵氏扶着到隔间?休息,惠娘来劝江晚芙去歇息,她却?不答应,还是进了内室。
陆则还没?有醒,他?身上还穿着出门时穿的里衣,是江晚芙给他?做的,快做好的时候,她在衣襟那里绣了一朵小小的芙蓉花,他?看见?了后,还笑着摸了一下,便?总是穿这一身。江晚芙看着那朵芙蓉花,鼻子止不住的一酸,他?总是这样维护她,他?嘴上不大说什么,但总是能很敏锐地察觉她的那些小心思,小心翼翼护着宠着她。
其实她可能表面上看上去很软弱温和的样子,但实际上,她还是独立的。母亲过世得太早了,祖母又孱弱多病,她一直是自己护着自己,护着阿弟,尽量不给祖母添乱,她习惯了什么都靠自己,根本没?有陆则想得那么脆弱。
但他?好像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也不在意,还是把她当孩子一样护着。
在嫁给陆则之前,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依赖未来的夫君,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但那个时候,从惠娘口中得知陆则遇刺的消息时,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头顶的天都塌下来了。
想到那个时候的情绪,江晚芙仿佛被恐惧和后怕攫住了喉咙一般,终于压抑不住情绪,哽咽着哭出了声音。
怕惊动外头的惠娘,她哭得很小声,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视线甚至都被不断涌出来的眼泪模糊了的时候,感觉一只手,轻轻替她擦了擦眼泪。
她愣愣地回过头,看见?陆则醒了,他?不厌其烦替她擦着涌出来的泪,声音不是很有力,却?依旧带着那股最让她安心的温和和醇厚。
“不要?怕,我没?事……”
江晚芙本来不想哭了,但根本忍不住,她没?有说话,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像是发泄情绪一样,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她太害怕了。她将脸埋在陆则手臂和被褥的空隙里,哭得肩膀微微颤抖着。陆则的手,在她的背上,一直很轻地抚着,像是无声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