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了?,惠娘听见陆则的脚步声,忙回过头行?礼,江晚芙也回头看他,眉眼带着笑意,“夫君,你忙完了??”
浅金柔和的光落在她的眉眼,连细软发丝都灿灿的,青绿衣裙被吹得凌乱松软,钗子流苏晃动着。陆则“嗯”了?一声,上前到她身侧,抬手替她将帽子戴好。
惠娘见状,便退回船舱里去,留夫妻二人说话。
陆则换了?个?位置,走到风口的位置,挡在阿芙面前,握了?她的手,道?,“再辛苦几?日,最多再七八日,就能?到盘门水关了?。”
一到盘门水关,这段运河路途便算结束了?。江晚芙轻轻点头 ,她心里倒没什么埋怨的想法,回握了?男人的手,仰脸看他,笑眯眯地跟他道?,“不?知道?为什么,离苏州越近,我心里越发轻松了?,就好像是完成什么心愿似的。”
她琢磨了?一下,觉得可能?以前觉得回苏州太麻烦了?,便一直压抑着,但她心底深处还是想着,希望能?带陆则回去,给祖母和母亲看一看的。她们?曾经是这世上最希望她能?过得好的人,母亲病逝时,她尚年幼,记的事不?多,但祖母过世,她已经大了?。祖母如?何放心不?下她和阿弟,拖着病体为她和阿弟谋划,一切还历历在目,如?在眼前。
陆则闻言一怔,看向阿芙,轻而?易举地看到她清亮眸子里毫不?掩饰的欢喜。在后来反复的那些?梦里,她叫惠娘给他带话,有时只是决绝的告别?,不?带一丝眷恋,甚至是怀着恨的,但有的时候又?是情意绵绵、柔肠百转的。
她噙着泪说,“我是真的想跟他走,什么都不?管了?,跟他去宣同,也是真的想带他回苏州……”
陆则一直弄不?清,究竟哪个?梦才是真的,理智告诉他,恨更?可能?是真的。换做是他,被人强占了?身子,被害得失去第?一个?孩子,凄惨地死于冷宫,他一定?会恨,别?说或许原本就没有爱,就是有,也被磨得一点不?剩了?。
但现在她这样说,陆则心里便又?仿佛于绝境中,生出了?一丝希望。他知道?自己?很自私,竟希望她前世也爱他,也从身心都属于他。
陆则忍不?住上前一步,拥阿芙到怀里,突如?其来的亲近,又?是在人人都能?看见的船舱之上,江晚芙面上有些?薄红,却并没有推开陆则。
……
七八日后,大船终于到了?苏州。江晚芙与?父亲关系平平,但出嫁女归家,定?还是要去江家的,更?何况江父早已派了?管事来接,上前点头哈腰,恭敬地道?,“……老爷派奴才来迎小姐姑爷。因不?晓得您哪日到,奴才这半月都守着码头,见了?船只便上前问,总算是等到您了?。”
江晚芙朝他点点头,道?了?句辛苦,他们?从京城带来的管事便上前与?他安排去了?,这一船的东西,要么是他们?要用的,要么是贵重的礼,还要慢慢地运到府里去。
江晚芙与?陆则,却先行?一步去了?江府。江父得了?消息,已经在府里坐着了?,在苏州,他任通判一职,仅次于知府和同知之下,上官又?早知他的女儿嫁进了?卫国公府做世子夫人,自也不?会为难,听他来告假,便很好说话的放行?了?。
江仁斌还是那副样子,虽至中年,却依旧清俊,不?似寻常男子停着大肚,只鬓发略有斑白。他跟江晚芙说话,语气倒很温和,“姑爷写信来说,你有了?身孕,这一路怕也是折腾吧?你祖母的院子还留着,她老人家说要留给你的,已经收拾出来了?……”
说着,叫人出去喊人。不?多时,走进来个?妙龄女子,看着也就比江晚芙大几?岁的样子,容貌秀丽,人却有些?畏缩,手里捏着个?青色帕子,屈膝叫了?声老爷,又?恭恭敬敬给江晚芙和陆则行?了?礼。
江仁斌开口叫女子高姨娘,吩咐她,“你带小姐下去安顿吧……”
说罢,又?转头跟江晚芙道?,“你母亲病了?,没有精力主事。这是我新纳的姨娘,如?今代管中馈,有什么事,你吩咐她一声便是。”
江晚芙没有说什么,一概应下。与?那高姨娘去了?祖母的院子,果然已经收拾好了?,惠娘叫下人把行?李等物搬进来,高姨娘就站着,一副不?敢坐、又?不?敢走的样子,江晚芙看她那副不?自在的样子,便温和地道?,“高姨娘有事不?如?先回去吧,我这里乱糟糟的,也不?好招待你。”
那高姨娘听了?这话,便逃也似的走了?。
惠娘忍不?住道?,“这高姨娘瞧着倒是好玩……奴婢跟她说话,她都怕似的。”顿了?顿,又?有些?纳闷,“不?过,这突然冒出来个?姨娘,还代为主持中馈,那位居然也肯答应?”
惠娘说的,便是江晚芙的继母杨氏了?。
江晚芙也觉得奇怪,杨氏要强,以她的性子,除非病得要死了?,否则怎么肯让个?姨娘主持中馈?但阿弟从苏州走的时候,她都好好的,怎么一下子病得着这么严重,竟然起不?来了??要说没病,这高姨娘看着也不?像是有那个?本事,能?从杨氏手里夺权,莫非是人不?可貌相?
江晚芙也没继续琢磨,说到底,她也不?想管江家妻妾相争的事情,这和她没什么干系,她摇摇头,道?,“不?管这些?了?。惠娘,等会儿把要往各处送的礼先收拾出来。明天临急临时的,怕是来不?及。”
惠娘忙应下,退出去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