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因为堂堂大燕粮库,堂堂洛阳官仓已经被那些蛀虫们贪的,连一粒米都没有了。
当日回城之后,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两天两夜油盐不沾,滴水未进。
两天之后,中年体壮的张子明满头黑发尽数变白,嘱咐家人为其买好一口棺材后,便将妻子儿子全部赶走,让他们去投奔亲戚。
独自一人留在家中,奋笔疾书,整整一日夜没有合眼。
一日之寒,他便写下了那震慑古今,却又“无君无父”,险些要了他性命的——“泣血治安疏”。
泣血治安疏洋洋洒洒共三千六百起十五字,字字以血书就,句句直指大燕民不聊生的弊端所在,正在宫中,正在身为皇帝的独孤博身上。
“子明五岁丧父,出仕为官,家母教导,尔虽无父,既食君禄,君便是尔父。
不止子明视君如父,天下万民,满朝文武无不视当今皇上为父,
无奈吾等视皇上为君父,可皇上却从未视这我大燕三千万百姓,满朝数千位大臣为子民。
皇上登基以来,凡二十年不上朝。
名为玄修,实为害民,名为敬天,实则拜鬼,
皇上任用宦官不经大臣审议,
便私自窃取国库钱粮
建造极尽奢侈之能事的登天楼,
甚至连历年赈灾所用的民生所急都不放过。
上梁不正,则下梁必歪。
皇上如此,宫中如此,
我朝自内阁中枢以下,
道、府、州、县各级官吏,
无不视百姓为鱼肉,
层层盘剥,不问生死。
各级官吏,
将民间之疾苦置若罔闻。
臣虽有君而无父,
我大燕三千万百姓,虽有君而无父。
臣便览史册,亦不曾见过有此,
不问苍生而专问鬼神的祸国之君!
……”
张子明将此疏呈上之后,便静坐家中,引颈待戮。
而独孤博看过这封“反信”之后,被气得暴跳如雷,立即下令要将这张子明给“千刀万剐”了。
若不是吕老祖不冷不淡的一句:“这张子明是铁了心要做比干,皇上难道也想当纣王吗?”
这才保下了他的性命。
独孤博看出吕老祖有意留此人一命,才改换皇命,只将他羁押在大理寺中,并没有定罪。
独孤博“死后”,张子明便重新受到起用,被调任为兵部主事,主管洛阳城内军需。
经过之前的“大难不死”之后,他便更加刚正不阿,初一上任便斩了数名贪墨军饷的门阀子弟。
各大门阀忌惮于他的名声,不敢正面顶撞,只能背地里找机会挟私报复,可张子明为官向来清廉,连洛阳所住的宅子都是临时租的,几大门阀劳师动众,找了数月都找不到哪怕一点脏水可泼。
十年前慕容垂起兵造反,张子明奉命押解粮草驰援汝阳,粮草还未送到,汝阳却已兵败城破,张子明所率押粮队伍被慕容垂叛军击溃,他也被俘,因为拒不受降便一直被关在叛军军营之中。
叛军攻至洛阳城下时,张子明突然让看官他的士兵向上级禀告,说他可以凭借以前的交情令洛阳守城将士打开城门,迎接叛军入城。
慕容垂向来佩服张子明此人,听闻他竟然愿意投降,立即亲自赶去为他解绑,并在军营中摆下宴席庆祝此事。
但是因为担心张子明是诈降,慕容垂便没有同意让他潜入洛阳勾结城守官兵打开城门的提议,只是让他在洛阳城下露个面,宣布自己归降慕容垂是顺应天命即可。
张子明此人虽然官职不高,但经过当年冒死上书一事,在天下人尤其是天下儒家弟子的心中,已经被奉为当世楷模,能够令此人归降,便足以说明慕容垂造反是应天命顺人心的。
就在慕容垂的亲眼目送之中,张子明那道瘦弱的身影提马向前,来到洛阳城门之下,
仰望皇城大门,奋力喊道:
“请将士们坚守下去,我们的援军马上就到了!”
经张子明这一喊,本已现出疲态的洛阳守军立刻精神大振,欢呼之声顿起。
而城下的张子明却被慕容垂捉回营中,当日便五马分尸而死了。
仅仅十日后,慕容垂三十万叛军毫无征兆的土崩瓦解,贼首慕容垂也不知所踪。
若没有张子明那惊天一喊,洛阳城皇帝宝座上的人,说不定就改姓慕容了。
若说独孤信是大燕的武将楷模,
那张子明便是大燕的文臣表率。
有这一文一武的后人在,小皇帝所筹划的妙计,岂不是又多了三分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