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髻前的一寸处,隔着空气抚过她的头发和脸颊,他如何能不明白:那些爱而不得的苦痛,想见却要苦苦压抑的心酸,无数个夜晚的相思成疾,却连远远看上一眼都是奢侈。
夜不知不觉全黑了,清冷的月光照着暗巷中的两个身影,一个埋着头哭得不能自己,一个蹲在她身边,眼神专注默默陪伴。骆渊的手掌悬在半空中,冰冷的风从他指尖滑过,终于令他完全清醒过来。他苦笑着低下头在心中默念道:婉婉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再这么痛苦下去,我们之中至少有一人能得到幸福。
第二日,天方蒙蒙亮起亮起,一辆马车飞快地驶过长街,车顶悬着的角铃叮咚作响,终于停在正对回春堂大门的一处小巷内。
一只大手掀开车帘,只听车厢内一个声音压抑着激动情绪问道:“就是这里吗?”
另一个声音回道:“骆先生说了,就是这个叫回春堂药馆,侯爷别着急,等下开门了应该就能见着夫人了。”
萧渡重重的“嗯”了一声,之后的每一刻都开始变得十分难熬,直到街道旁的屋舍慢慢升起炊烟,回春堂的门终于“吱呀”一声由内推开。萧渡猛地掀开车帘,目光死死盯住那个在门内忙碌着的身影,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地想着:没有他在的日子,她能竟过得如此轻松自在。而自己却是日夜煎熬,恨不得挖去关于她的所有记忆,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他于是沉着脸下了车大步朝那边走去,后面的小春刚想跟上,就被他回头狠狠一瞪,只得缩着头钻进了车里。
元夕昨晚几乎一夜未眠,现在精神还有些恍惚,她垂头丧气地坐在李大夫身旁,木然地整理着手上的一叠病症记录。突然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谁是这里的大夫?”
她整个人顿时僵住,唯有心狂跳着几乎要窜出胸膛,疑心是自己想他想的太多出现了幻觉,连忙抬头朝前望去。想不到那在梦中出现千百万次的人竟真得站在面前,元夕完全愣在当场,又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不过半个月未见,他竟然憔悴了这么多。眼前的萧渡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满脸全是胡渣,眼眶深深凹陷下去,连那一向灼亮的双眸也完全失了神采。此刻那双眸子正狠狠瞪在她身上,几乎瞪得她无所遁形。
元夕又是惊慌又是心疼,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把头往下不停垂着,恨不得埋进手上那叠纸笺中永远不要出来。
李大夫一看眼前这位公子周身贵气,眼神却十分不善,心中不由有些发怵,连忙堆着笑道:“在下就是大夫,敢问公子有什么病症。”
萧渡撩袍坐在桌案前,眼神却是半点不离埋头不敢看他的元夕,口中冷冷吐出几个字:“相思病!”
李大夫顿时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忍不住在心中暗叹道:这位公子看起来仪表堂堂,脑子却不太好使。他于是清了清喉咙,努力保持脸上的表情不变,继续陪笑道:“这……这小店可治不了啊,公子还是换家医馆看看吧。”
萧渡微微扬起下巴,指着李大夫旁边用纸遮着脸几乎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元夕道:“我要她治!”
李大夫惊讶地回头看了眼男装打扮的元夕,又转头再看着萧渡,这才发现眼前这位公子好像从进门起眼神就一直凝在小西身上,他终于恍然大悟:难怪眼前这公子看起来不太对劲,原来是好这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