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畜颈上有鬃尾有长毛供人骑或拉东西。
骡子:家畜由马跟驴交配而生。鬃短尾巴略扁生命力强一般没有生育能力。可驮东西或拉车。
如果你象我一样见识短浅孤陋寡闻就实在该有一本《新华字典》如果你象我一样常翻字典需要依赖这本小书给出的解释就会找到上边给的两句话板板钉钉搁在那虽说那解释让这一说平添几许陌生可班长告诉我那叫定义。
定义就是用不着你去怀疑的意思:有那工夫干点别的!
这时我当兵学会的第二件事情你走进这个队伍跟大家一样或者说尽可能跟大家一样你就不要怀疑不要怀疑任何一件事情:从命令……到这种简简单单而又叫人似懂非懂的……定义。
在部队我学会的第一件事是一句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有点疑惑于是去翻字典却翻出第二个疑惑为什么字典里的骡子与马和我平常见的不大一样骡子是啥马是啥的疑惑想来不是大疑惑后来也就淡了可是骡子是马的疑惑一直是我们新兵全体的疑惑。
到底怎么是头骡子怎么是个马?骡子不好马好被当作骡子的孬兵都知道骡子和马除了生育能力外到底还有什么区分以至于马是天马而骡子是土骡子?
对了用不着怀疑我现在已经变得很忙了。
用班长的话说有这工夫干点别的。
★二级士官许三多
史今在军列里到处找人好不容易才找着了。
他说卫生员给我点眼药。
卫生员说你眼睛怎么了?
史今说不是我是新兵还哭呢?
卫生员便想笑说这都出了省啦!怎么还哭?
史今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说我正后悔哪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了这个兵。有他一个哭这全车谁都停不下来我就担心等到了营里得哭出几个瞎子了。
卫生员又是一笑说我留两瓶这包你就先拿去吧。
列车终于在傍晚时分缓缓停在一个小站里。外边有人在大声地张罗着吃饭啦下来吃饭啦。
车里许三多们的眼睛早已哭得红红的像兔子眼。车门刚一打开一个地方领导便迎上来嘻嘻哈哈招呼着:向军人们问好!欢迎来我这平原县刘关张打天下的地方!就是穷了点粗茶淡饭大家多担待!说罢向车门边的许三多做了个鬼脸说小伙子一个赛一个精神啊!许三多冲着他莫名地笑了笑一看车外满眼陌生的黄土顿时就愣住了。
史今过来还礼手还没有收下就被那地方领导的话给吓住了。
那领导说:你这车兵挺好啊!没看到一个哭的。史今说别您别提这个醒儿!可还是晚了站在边上的许三多呜地就又哭了起来转眼间简直百花齐放整个车厢又泛滥成了一片。吓得那地方领导只有暗暗地恨自个我说啥不好我怎么说这个呢?
许三多已经哭得一脸淋漓一边哭一边抱住一旁的人又是拍又是打拍了好久才忽然现一直被他搂着的那竟是成才。
许三多突然把成才放开了。
成才却狠狠捶了他一拳随后和他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许三多哭着说:成才我对不起你我跟班长说你打我小抄!
成才哭得更响他说许三多我也对不起你我跟班长说你不敢看杀猪!
两人捶着拍着眨眼便成了莫逆的相交了。
这时史今从车上跳了下来站在车门边大声喊道:
过了这顿可得到军营里吃下顿啦!你们到底是要哭还是要吃?痛快地给我句话!我数三个数!不下车就开走!
一、
二、
三……
可是还是没人下车。
史今没有办法只好摇摇头说得了你们边哭边吃吧!我服了你们啦!
新兵们这才一个个悲悲切切地从车上下来。
平原上月色如镜军列在月色下飞驶着。车里的新兵们或偎或坐成堆成团史今坐在铺盖卷上周围仍有间歇的抽噎但大浪头已经过去了。史今的神态也已经放松他说跟你们说说你们要去的部队吧是支顶好的部队呢团史战史摞起来能有这么高团部统计过咱们团歼灭的敌人一共有六个国籍加起来有十个师……
新兵一下好奇起来嘴里说十个师得有多少人哪?
十七八万人吧。有人说。
咱们团有多少人哪?
史今说三千多人。
有人便惊叫起来我的妈呀这一个人就干掉了六十个?班长你干掉几个?
史今顿时笑了他说哪有这么算的?咱们准备打仗不是说要打仗我一个也没干掉过。我是要告诉你们咱们团战史老鼻子辉煌刺刀见红的战斗打有大小几千次现在呢现
在也是咱中国全机械全装甲化的王牌部队所以谁也不兴再哭啦别让老兵看笑话老兵可就爱看新兵哭想想我入伍那时候也是哭个黄河决裂让老连长一直笑话到现在……不老连长现在可走啦他走的时候我可又哭啦……
史今是个极感性的人说得自己又有些眼眶湿润这时新兵里有人暗暗出了一声笑。
史今一愣但马上说好好笑总比哭好。谁这么乐观大家跟他学学。于是朝笑声的来处走
去揭开毯子一看是许三多正枕在成才的身上。谁也不知道他笑的是什么。众人不觉一阵轻笑。
史今嘴里轻轻地说了一声王八蛋然后吼着:大家也睡了吧明儿一早就到了家啦以后咱们团就是咱们家以后你们见过的兵啊将啊能成千上万可你们得记住第一个跟你们说这话的是我史今史班长欢迎大家来咱们团!
说完把车厢里的防风灯灭了。
车厢的间隙里有几缕天光透入外边天色很好。
慢慢地许三多在成才身上醒来了。他是被一种从未听到过的声音惊醒的那与其说是声音不如说是震动无休无止似乎从地底下渐渐接近。他惊恐地张大了眼睛周围的新战友却一个都没醒只有史今的床空空的。他看到班长早已经起床了。
许三多不安地问道:班长那是……
话没说完就听到班长严厉的声音:
到站了!大家起床!列队!整理军容!风纪扣!军帽!裤线!背好背包!一定要给你们的军营第一个良好印象!
车摇晃着在减已经驶进了站里。周围的人都跟着史今依样画葫芦地做着只有许三多仍在注意着外边的轰鸣声他想那绝不是靠站时该有的声。
史今的口令又接着响了起来:列队!集合!成密集队形!按高矮列队!手放背包绳上!立正站好!史今喊完长长吐了口气心里说妈的可算回到家啦!
外边传来阵阵的口令声和跑步声这声音让史今觉得亲切但新兵们惊奇不已有的甚至有些惊惶不安。
车门轰的一下被人从外边拉开了袒露在外边的是广阔到能投射白云阴影的一片草原连长高城和指导员就在外等候着。他们就是以后将领导这队新兵的人。近处的站台上是一辆正在原地转向的主战坦克六米长的炮管看上去几乎从车门外杵了进来。
整个站台上似乎都被这杀气腾腾的家伙占据了。
新兵们都有些震惊。车门边的许三多却反应最快忽地就把双手举了起来像是投降似的。但几秒钟后他的脸上便有点暗暗地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几个小时以后许三多终于明白了这支部队最不屑的就是他的那种姿势。演习的时候这支部队的士兵们宁可演尸体也不演高举双手的投降兵。
但他的那副形象却永远被定格在了高城连长的脑子里。
连长高城大步向车门前走过来说:那个兵干什么?演俘虏吗?你以为你很幽默?
高城觉得很不对劲他朝许三多命令道:你给我下来!
许三多慌慌张张跳下来险些砸在高城的身上。
高城更火了他说慌什么还没上战场呢!然后对着身后的坦克没好气地吼道:还不开走?你们坦克连别在这碍我的事!
坦克手别过脸笑笑地将坦克开走了。
新兵们从坦克与战车之间走过的时候一个个让那**百匹马力的引擎震得神经麻木。老兵们在忙碌着不成队形但透着专业眼里对这帮新媳妇似的新兵蛋子视若无睹。这个机械化步兵团在换装。很多老兵神情严肃地在忙一件事情拿一块抹布细细地擦车擦好了就送走了。
史今在高城身后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事。他一路都在想自己能不能赶上。可高城不是在高城那漫长的军事生涯里已经见过多次换装多次的期待。
换了一个营也有你那7o1车。高城的话语里透着得意他说咱是最好的有好的也先让咱使。
史今说我想去送送7o1。
高城说去吧已经装车了。
他指了指平板车的方向史今的班副伍六一正在一辆装甲输送车上朝他招手。
伍班副算着你今儿回来特地给你留了块布。行了就在这列队吧。
史今刚想走却被高城问住了他说这班兵怎么回事?一个个眼睛跟烂桃似的?
史今只好站住他思忖了一下说哭的。
高城的眼睛顿时就窝火了他扫了新兵们一眼突然停在许三多的脸上。
你叫什么名字?
……许三多。许三多吓了一跳。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觉得很可笑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史今随即替他解围:报告连长他不是不严肃他是……没见过。
你是什么意思?他……害怕?
史今只好苦笑。
这个兵谁招来的?高城问。
史今说:我。
高城扫了史今一眼:快去送你的车。
史今如蒙大赦提腿就走开了身后的高城便大声地训起了话来。他说我叫高城是本团钢七连连长此次也担任你们这个新兵连的连长……
高城的声音吓得新兵们一个个胆颤心惊的。
不远处的伍六一已经将史今拉到了车上随手将一块抹布递给他。全班都擦过了就差你了。那车已擦得新的一般史今仍认真地在上边擦拭着。
……要送走了?他问。
伍六一说换了换正经的步战车连长算过一笔账说咱们现在等于一个炮连加一个反坦克导弹连再加一个重火力连可他最看重的还是原汁原味的步兵连。史今留恋地拍了拍手下的车说四年的老伙计呢。你舍得呀?伍六一说我才不在乎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史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问他还有什么新闻?
伍六一说咱们钢七连这回抽调三名骨干训新兵连连长还是连长我这班副提了半级新兵班班长你最了不得新兵排排长。
史今不禁苦笑起来嘴里嘟哝着新兵新兵一嘟子麻烦兵。
谁说不是呢?我说我不伺候小媳妇连长说你不伺候我也不伺候。
你最好别这种情绪这回的兵里可有你两个老乡。
哪俩?伍六一心中有点暗暗高兴。
史今指着不远处的许三多和成才。
正挨训的那个还有那个下榕树乡的你上榕树乡的吧?你们挨挺近。
就那投降兵?伍六一的高兴顿时消失了嘴里说道可别说是我老乡。
史今说:其实那兵挺实在的咱们得帮帮他。
伍六一说我帮他他要分到我那班我训也训死了他。说着自己先笑了。
装好车的军列很快就又驶走了带走了一个营的旧装备以及部分随车调动的战友。
新兵们正在空地上等候来车将他们接到部队慢慢地就不怎么害怕了他们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因为他们现那些老兵们也哭那些老兵追在车的后边也一个个哭得泪流满面一点都没有了老兵的威风。一个哭成泪人的老兵被战友架着从新兵前走过时新兵们悄悄地出了笑声。
笑什么笑?你们上过车吗?你们哪儿懂那门心思?
高城皱着眉头吼道。
这时伍六一走过来给高城行了一个军礼说报告连长伍六一归队。
高城回身看了看眼眶红的伍六一看了看伍六一身边的史今不由苦笑了他说你小子老是虎头蛇尾吹破了天说绝不会哭了到了还这样……行了行了上车吧。
史今赶忙跑到队列前招呼他的新兵让他们一二一地走起路来走着走着就又唱起了《再见吧妈妈》那是新兵们在人武部里惟一学会的一支歌。
几个月的新兵连生活很快慢的是学踢正步敬礼和瞄准射击的那几个小时。也就在站着队列的时候许三多学会了那句很重要的话:这里的事说简单也简单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这话来自罕有好脸子的连长高城。
脑子最快的几个很快就意识到是骡子是马很重要好好表现关系到我们的以后。这些人里就有成才成才的脑子边转就边觉得需要跟人谈谈自己的心得体会了这人就是许三多。
一天他和许三多在宿舍背后找个安全的所在坐下。
成才掏出一盒烟让许三多先点上。
许三多却拒绝不抽。
不抽也得学着抽不是要你抽是给班长排长抽。懂不懂?
许三多不可理解说咱们排长可不抽烟。
那你就给连长抽嘛三呆子都来这么久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还想回那山沟沟吗?我跟你实话说吧我是打下军列看见那满站台轰轰隆隆的我就拿定主意再也不回去顶我爸那个村长了。财也罢小土皇帝也罢我不惦记我只明白:男人就该在这轰轰隆隆中干他妈一辈子。
这样的成才让许三多感到新鲜他说你说粗口?新兵连不让说粗口。
成才说老兵还他妈说呢!连长还说呢!一天能练掉三层皮说句粗口算什么?三呆子你别插话我问你你喜不喜欢那些个轰轰隆隆的家伙?
许三多想想憨笑道:真给劲。……我还投降来着。
别提你那投降啦。给劲是吧?那就长点心眼咱们回头分兵得给分到最给劲的连队。
给劲!想起来咱们在村里那点抠抠搜搜小肚鸡肠什么你打我呀你抢我粘的知了啊真没意思。许三多说。
成才说你别老插话。我冒了当后进的危险叫你到这干吗我是让你长点心眼!
许三多说我长啊。我爸来信说跟我二哥断绝父子关系啦因为二哥不种地去南边了。可我现在挺明白我二哥那心思。
谁让你长这几千公里外的心眼啊?成才给了他一下。
许三多挠挠头:我也有点明白你的意思啊可是……可是我觉得家里也挺好。
成才说家里是好可要出息就不该想那。这都快二千年啦!没看电视里说吗?人生就是个长跑!长跑谁能让谁?再来一次征兵你看我龟儿子能让你的!
许三多有点大惑不解他说你没让我呀。
成才为此感到有些愤怒正要说什么突然看见操场那边来人了。成才一瞧是史今和伍六一忙把许三多给摁在草丛里。
然而他们不是冲他们来的。他们在一边走一边训练伍六一突然一个扑地那做的是卧射的动作。史今看了看伍六一的样子纠正说:肩下沉得太过了你上那边沙坑体会体会。这么再摔两次我看你胳膊肘子也差不离了。说着两人就跑开了。
这一眼两人又长见识了。许三多说:我一直觉得班长挺牛皮呢原来他这么刻苦啊?成才也频频点头说明白了吧?我看他也明白他也想轰轰隆隆过一辈子他知道这个机会不易所以他用心着呢。
机会?
许三多好像不懂成才说的机会。
我都白白地跟你说什么呢?有个词叫做生存懂不?
生存?
这两个词儿令许三多怦然心动他确实是不懂。
成才突然站起来一脚恨恨地踏在地上说:许三多生存不易机会很少所以你一定要多存点心眼子。我恨不得劈开你脑袋把这句话给塞进去许三多!
一个月以后成才果然就成了班副了。
新兵连五班以成班副为基准靠拢!新兵连的操场上班长伍六一出这样的口令了。
成才成班副这时就昂挺胸的甚至有些洋洋得意因为别人在向他靠拢。
许三多是最后一个时常迈多了一步使队尾产生了骚动。
伍六一便呵斥道:许三多想什么呢?打枪跑靶走队出列这么个简单的队列你都要错?许三多试图辩解他说我在看成才……成班副。
伍六一悄悄地对许三多说过几天就分兵了我也不说别的了吧我总不能就让你这一路顺拐地走去连队吧?
谁是骡子谁是马显而易见成才都班副了而许三呆子却一如往昔。好在大家看他还顺眼大家都喜欢他那样因为谁都希望后边还有个垫底的。
明里暗里许三多成了最后一头骡子了。
然而总会有相信能把骡子变马的人这种人性格上通常也是头骡子。
看着许三多腿间的那条缝伍六一突然一脚踢在许三多的腿弯上他说我当兵三年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两腿间的这条缝!许三多你到底怎么搞的?你也不罗圈啊你怎么就是要并出条缝来呢?
许三多说:报告班长我不知道。
伍六一喊了一声立正然后蹲在许三多身后使劲一推许三多双膝一弯差点坐在他的头上。许三多躲着他说我怕痒!伍六一说你用足了劲就不怕痒!你用劲不对你要使对了劲我一推你你会直挺挺往前倒。再来一次。
这一次许三多果然木头桩子似的往前就倒。
我不是要你倒!我要你把劲用对了地方!歇会歇会!伍六一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说许三多我没见过你这号的有时我都怀疑你存心跟我逗着玩。
……我笨。
我宁可你在跟我逗着玩。
许三多神情很怪地笑笑其实那笑是个阴谋是昨儿晚上成才教的。
你笑什么?伍六一问。
许三多说班长……班长上榕树乡的吧?
伍六一点点头。
许三多说我也是榕树乡的!我们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班长……班长抽烟不?
伍六一一听就愤怒了他说闭嘴!全连都知道我们是老乡!我告你笨人就不要学别人投机取巧。看在老乡面上我这么跟你说一句吧我五公里武装越野跑了有五千公里才拿到个全师第一就这今年才转的志愿兵!你以为靠认老乡就能活下来?
许三多不太懂但心里确定了一件事情:这老乡不喜欢他。
后来许三多有了一次给连长纠正自己印象的机会。
那天史今正在会议室主持新兵二排的会议连长高城偷偷摸了进来但那是瞒不过人的因为兵的目光都看了过去。高城却装着没事对史今说继续说继续说。史今却不肯说了他说本来就是聊个大天正好请连长言。高城笑笑说言?那我就瞎说了。同志们好啊?
连长好!
大家现在队列算有个兵样子了也走烦了吧?
没烦!
高城说才怪呢我都烦了可这是为了让你们把个军队的精气神走到步子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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