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倚在墙边,身下一小泓水滴。
她的衣服头发上都在滴着水。
秦白鹭拿着一个毛毯走到她身边,递过去,“披着吧,别着凉了。”
那女子接过,披在身上,唇瓣苍白,“你是医生,你怎么不进去。”
她说着,瞟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
秦白鹭的发丝贴在额前,脸上还有清晰的水珠,显然也是刚刚从水里出来,他只是匆匆换了身衣服。
他声音有些沙哑,“我进去也没有用。”
那女子低下头,也对哦,刚刚她看着,走进去的那些医生,竟然穿着军装,而且,为首的年长的医生,院长都跟在他后面……
那女子看着秦白鹭,咬着唇问道,“你和刚刚落水的姑娘认识吗?”
说完,她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好无聊,如果不认识怎么会跳水救她呢。
不过,也难免是好心人啊。
秦白鹭点头,拿下眼镜,擦着上面蒙蒙水雾,“我曾经是她的主治医生。”
“这样啊。”女子点头,发丝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下,“你是医生,你说,她会没事吗?”
“会。”
坚定不移的声音。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秦白鹭迎上去,来人说道,“小秦,你能联系到病人的家属吗?”
秦白鹭拧着眉心,“怎么了,她怎么样。”
医生没有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
………
薄寒生走到温竟床边,温森拉开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温竟艰难的扯了扯唇角,知道薄寒生要问什么,支离的吐出几个字,“当家……太太……”
他没有说完,仿佛用了巨大的力气一般,大口喘息着。
昏迷了五年,他这副身体仿佛已经不是他的一般。
薄寒生突然截断他的话,“温竟,你好好休息,等你修养好了再说也不迟。”
这一刻,他明明可以知道,明明能知道她是不是活着,甚至还有可以会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薄寒生却有些犹豫。
走出温竟的病房。
温淼匆匆跟上那道身影。
“当家,你为什么不让温竟继续说下去。”
温淼真的不理解,明明盼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这时候却犹豫了。
薄寒生有些自嘲的一笑,“我希望她还活着,即使在我不知道的某个角落,她可能会很恨我,这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如果她死了,我不知道什么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他淡淡的说了这句话,自嘲淹没了他的眼底,薄寒生转过身往前走。
温淼看着他的身影,突然觉得他跛的厉害。
…………
傅明烟醒来的时候,是五天之后。
她刚刚睁开眼睛,感觉有什么东西罩在脸上。
吃力抬手要摘下了,秦白鹭走到她的病床边,不轻不重的说道,“你想憋死就摘下来吧。”
傅明烟眨了眨眼睛,视线变得清晰,“是你啊。”
秦白鹭掀开薄唇,“不是我还能是谁。”他轻轻一笑,“你在等薄寒生啊,没有联系上他。”
傅明烟觉得胸腔一阵疼痛,她呼吸变轻,“医生就是这样刺激病人的吗?”
她声音沙哑,戴着氧气罩说话有些不方便,“谁救的我。”
秦白鹭的视线落在傅明烟脸上,脸颊越发的消瘦,下巴尖尖的,黑色的长发铺散在脑后,衬得脸色苍白如纸,“一个年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生。”
“替我谢谢她。”
傅明烟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秦白鹭没有离开,而是走近,坐在病床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将她另一只没有插着针管的手放进被子里,有几分无奈的说。
“你这条命,倒也是大,你落水之后情况很危险,医院当时联系了薄寒生,但是……”
但是他没来。
傅明烟没有睁开眼睛,动了动唇瓣,“你放心,我不会跟演言情剧一样寻死腻活,你啊,快点离开,我想休息。”
秦白鹭点头,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傅明烟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
看了一会,她觉得很累,昏昏沉沉的又睡了。
到第二天上午,傅明烟才醒过来,醒来时发现覆在鼻端的氧气罩没了。
“太太,你终于醒了。”
周婶坐在病床前。
“周婶,你怎么在这?”
周婶将端起煨了许久的粥,盛到碗里,“我一直在这啊,太太,你不知道,当时都吓坏我了。”
周婶担忧的说,“太太,你当时怎么会落水了。”
她拍了拍胸口,“还好当时陈小姐和秦医生救了你。”
陈小姐?
那个救她的女子。
傅明烟淡淡一笑,“替我谢谢陈小姐。”
周婶说道,“太太昏迷的时候,陈小姐还来看过太太几次,好像陈小姐的奶奶也在住院,所以啊,陈小姐这些日子,每天都来看太太。”
傅明烟坐起身,周婶在她背后放了一个柔软的枕头,轻轻的应了一声,“这样啊。”
周婶将粥递过去,“太太,你刚醒,喝点粥吧。”
傅明烟接过,小口喝着。
周婶突然叹了一口气,“太太,你别生先生的气……”
傅明烟安静的喝粥,“我为什么要生气。”
周婶有些犹豫,“太太,先生真的是有些事情,所以没及时来。”
“哦,这样啊,我不生气。”
傅明烟淡淡一笑,嗓音也很清淡,好像真的不生气一般。
喝完粥,傅明烟擦了擦唇角,看着周婶,“我想睡一会。”
“唉。”周婶收拾着碗筷去厨房洗刷,她心里也知道,太太虽然说着嘴上不生气,心里啊一定气极了先生。
傅明烟侧过头,将视线落在沙发上,上面搭着一件男人的西装?
她眯了眸,努力克制住想要下去看一看的冲动。
移开视线,不再看。
有人轻轻敲了敲病房的门,然后过了几秒房门被推开。
一个陌生的女子走进来。
她看到傅明烟醒了,眼里带着笑意,嗓音轻柔好听,“你醒了。”
傅明烟先是一点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一笑,“谢谢。”
女子摇摇头,走到病床前,“你不用谢我,我水性也不是很好,当时跳下去我就有点后悔了。是秦医生救了你。”
她说的很直白,没有掩饰,但是她说的却丝毫不会让人反感。
只会让人觉得,她很率真。
“你水性不好,还救我,我更应该谢谢你。”
傅明烟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穿着的衣服款式都是许多年之前的,袖扣洗的发白,但是却很干净,长的不错但是却说不上是很好看,但是她的身上,傅明烟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那女子说道,“说起谢谢,是我要谢谢你,我那次给我奶奶拿衣服,等我下去的时候我找不到她了,她眼睛不好,一个人我怕她磕着伤着,不过幸好遇见了你,说谢谢的应该是我。”
傅明烟将视线移开,看向沙发上的西装,“我不是没有帮上什么忙吗?何来谢我?”
那女子一笑,“对呀,我没救你,我只是跳进水里,所以,你也不要谢我。”
她说的不假,她本意是想跳进水里就傅明烟,但是一道身影比她更快的将傅明烟救了起来,所以,她也只是跳进水里,救人未遂。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傅明烟的床头柜上,“你把这个收回去吧,我不要。”
傅明烟看着这张支票,蹙了眉,“不好意思。”
那女子摆摆手,“没事,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傅明烟。”
“我叫陈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