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怕。
“谢栗娘娘垂询。”
尽管警惕而抵触,南宫公主跪坐在软垫上还是微微欠身,努力保持着平静的声音回答,只是她抬头的时候不禁眯起了眼睛。光线晦暗的寝室里栗姬黑发红衣,杏眼桃腮,晃动的赤金流苏和贴满宝石的发簪将她妆点的贵气夺目,可是她的美艳却那么尖锐,让人本能的想要避开,甚至不愿直视。
栗姬小巧殷红的唇勾了起来,看着南宫笑了:“真是奇了,隆虑公主出嫁的日子定了,眼见一天一天的近了好日子,怎么哭了呢,到是这真正可心可怜的人儿,怎么反倒没事人一般。南宫公主的气色那么好,难道真的不在意远嫁?”
隆虑闻言低下了头,目光没有交点的看着地面,似乎有些心虚,相反南宫公主却抬起头直视着栗姬疑惑道:“娘娘是什么意思,谁要远嫁?”
“哎呀,我的好公主,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栗姬故作惊讶躬身拉近自己与南宫公主的距离道:“陛下已经决定将公主下嫁给匈奴的君臣单于,公主日后就要做匈奴人的阏氏了。”
南宫公主先是震惊,继而迫使自己镇定下来道:“娘娘不要取笑南宫了,前次南宫的侍女秋月已经被父皇下旨册封为公主嫁给了匈奴大单于。”
“公主啊,我哪里敢在这件事上取笑,这事清早就在长乐宫议定了,陛下确定公主为下嫁的人选,现下只怕整个汉宫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么能单单只瞒着你呢?你看我是有事才先回了鸣鸾殿,手头又有写好东西,顺便来给公主送添妆的嫁礼,就怕过了晌午来送礼的人太多没了我的地方呀。”栗姬指着侍女红梅手中的盒子道。
“不可能……”南宫毕竟年纪不大,栗姬的话刚说完她就攥住了自己的衣角,“绝不可能,隆虑,你说栗娘娘说的这个笑话好玩吗……”
南宫公主强笑着转身想跟隆虑说话,却发现隆虑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南宫心下一颤,钝痛从胸口传到全身,她自欺欺人的摇着头,“你不告诉我?不,不,你不可能知道,因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
“姐姐,其实,其实我……我昨天看到了母亲给父皇的上表,就是,就是请求父皇将姐姐嫁给军臣单于。”隆虑公主终于沉不住气,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不可能!”南宫忽然站起身,情绪激动,“母亲不会这么做!”
栗姬上前几步在南宫公主的身侧用诱惑的声音道:“公主,你怎么那么能那么单纯,你想想若是不将你送给单于,你母亲如何能暂住猗兰殿,怎么能解除禁足?这是往近了说,要是往远了说,公主不去和亲,胶东王还回得了宫里吗?”
栗姬转了转眼珠继续道:“不瞒公主说,馆陶长公主给陛下出的这个让公主远嫁的主意可真是绝了,不但能让你母亲心甘情愿的献出公主保住她自己的地位,还能让馆陶长公主未来的女婿胶东王回宫,就是可怜了公主啊,我就是想不明白,同样是做母亲的人,长公主能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阿娇出这个主意,怎么公主的母亲就这么狠心呢。”
南宫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缓缓的摇头,泪滴不受控制的从她睁大的眼睛里流出来,滴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姐姐,你别哭……”隆虑公主毕竟心疼姐姐,拉着南宫公主手想安慰她,却没得到她的任何回应。
栗姬的嘴角和媚眼轻轻的动了动,似笑非笑,在南宫耳侧继续道:“哭有什么用,公主还是快些去长寿殿,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来的齐全,想必在这些人面前公主求太后还有转圜的余地,再不去那可就不好说了。”
“是啊,姐姐,我陪你去,咱们马上就去长寿殿求祖母皇太后!”隆虑公主立刻下榻,“敏儿,快给我梳洗,准备车驾,我呸姐姐立刻就去长乐宫!”
“真的有用吗?”听说还有转圜的余地南宫公主终于有了反应,她平常虽然柔婉沉静,可到了此刻也早就六神无主,更不要谈什么理智了。
“有没有用还不是要看公主的表现?听说匈奴人凶残野蛮不说,父若死,儿要呈庶母为妻,这种事情……这等禽兽之事,别说是公主,就是寻常的姑娘为了避免也真是宁愿一死。”
“我……”南宫公主忽然要紧了下唇,眼中闪着决绝的光:“若是父皇不肯收回成命,南宫宁愿死在汉地也绝不入胡天一步!”
栗姬站在猗兰殿外,望着姐妹二人的车架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红梅,你这法子好,死一个公主算什么,有我在,王娡和他儿子就再也别想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