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着楚茗闵的课桌去了教师办公室,这件事在当时还引起了很大的骚动,那一层楼的班级第一节课几乎都没能好好上。
教师办公室的女老师也被吓得不轻,直呼让我把课桌搬出去。
“不给我把干这事儿的人找出来,这两只死老鼠我就把它们留在办公室了。”我记得,那时候我是铁了心要把那人揪出来的,我想着,等我把他揪出来了,我一定撕碎他。
班主任拿我没法子,只好找来了年级主任,说好要把学校的监控调出来查,我这才应了他们,把楚茗闵的课桌整理好了,先回了教室。
我回去的时候,楚茗闵已经不在教室了。
班上同学说,在我去办公室的时候,她就走了,我给她的礼物,还留在我的课桌上,只是,在我给她的卡片上,还留下了她的字迹。
围观的同学都看到了,简单的几个字:
我们,分手吧。
柯允卿说,除了死老鼠,柯允卿养的一条泰迪犬也被弄死了,那条泰迪犬失踪的时候楚茗闵到处找了很久,后来,有人在她家门口放了个快递包裹的纸箱子,里头装的,就是那条泰迪犬的尸体。
时隔多年的现在,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惊悚得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我才说,楚茗闵就是被你害死的,”柯允卿说,“如果不是因为你,她怎么会经历这些?她平日里人缘那么好,谁会忍心对她做那些事?”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当初该被撕碎的就应该是我,该死的人是我。
“可是,”陆小朝迟疑着开口,“做错事的,是当年那些在背后整人的同学,不是吗?”
柯允卿没有反驳,只是冷笑了一声说:“谁会去追究她们的责任?学校一开始说要调查,结果茗闵一死,调查的事不也是不了了之,甚至都没人问起过,她曾经都遭受过什么样的事情。”
说着,柯允卿看了我一眼,“而唯一一个可以站出来追究这些事情的人,却失忆了,连同楚茗闵也一起忘掉了。”
“对不起。”我说。
沉默了许久,柯允卿长叹了一口气,再次开口:“他们都说,茗闵的事是个意外,我和舅舅却一直觉得,茗闵很可能是轻生才出事的,我听舅舅说起过,其实很早以前,茗闵就有轻度忧郁症,舅舅也一直不敢掉以轻心,可是她和你在一起那段时间其实是有好转的,只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后来那些事。“
“不是因为跟她谈恋爱的章星辰有多么了不起,我想在茗闵看来,她会受欺负,只是因为,她不够美好,才得不到大家的祝福,才被大家诅咒,我想,她把一切痛苦,都归结在她的腿上了。”
可是在我看来,即便当年的楚茗闵双腿没有残疾,是个健康的孩子,面对那些毛骨悚然的恐吓,怕是也没法安然无恙吧。
柯允卿说,私下里楚茗闵虽然多愁善感,不苟言笑,可她从来都不会把自己消极的一面展露在大家面前;楚茗闵短暂的人生里,最最努力的一件事,就是让自己看上去和大家一样健康。
当所有的孩子还徜徉在无忧无虑的童年时,楚茗闵和陆小朝却在努力学着接受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这个事实,当我正和秦佳宓到处撒野闯祸的时候,她们可能正被小伙伴排挤取笑;陌生人的一个眼神,一抹讽笑,甚至是一个回头,都是一把把利刃,轻而易举便可让她们还稚嫩的心千疮百孔。
陆小朝说,小时候她常常做同样的梦,她梦到自己光着脚在川流不息的人海里,周遭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孔,梦里,她的腿不再残疾了,她穿梭在人群中,身旁的人渐渐被她远远甩在身后,她步伐轻盈,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健康,充满活力。
她说,那样的情境反复会出现在她梦境里,梦里的她可以清晰感觉到脚趾头抓紧地面的踏实感,可以清晰地听到疾风拂过耳朵的声音,她还能听到自己有力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可当她从梦中苏醒,却怎么样也记不起,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她说,“对你们来说那感觉与生俱来的,对我们来说,却是倾尽一生也无法知晓的,我不知道楚茗闵是不是这样,可我曾经愿意拿我拥有的一切来交换,换我可以像所有普通人一样,放开拐杖,在风里奔跑,哪怕一次,一次也好,我一定会牢牢记住那种感觉,牢牢记住,就像我一直都拥有一样。“
陆小朝的这种偏执,楚茗闵没有,如果当时楚茗闵也有这样近似于希望的偏执,也许,也许…
我想起林嫒说过,陆小朝因为和王一凡的传闻,也曾被学校里的同学欺负过。
想到这,我还是禁不住背脊发冷,如果当年陆小朝跟楚茗闵一样,没有坚持下来,……
离开柯允卿的办公室的时候,我忍不住握紧了陆小朝的手,突然感觉害怕,突然对这个原本熟悉的世界,感到恐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