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意什么?她是你指尖一副必须要打出去的牌,未来是可以预见的结局,陈墨再一次告诫自己。然而,目光,却像遭遇磁石般紧紧吸附在她的身上。
“明天教你的老师从美国回来。四月份,那块地就要竞标。”陈述的话语从他嘴中说出,他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这个冬天过去,是不是春天,未知。
安乐一惊,虽然是预料到的事情,可是因为来的太快,仍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到底我要做什么?”饶是她再聪慧也是一团迷茫,陈墨开始只说要全力以赴,不惜任何代价拿到那块地,并不知道为此,她要付出什么。
“你的本行,尽善尽美的骗人,然后窃取。”陈墨不加掩饰的说。
安乐垂下睫毛,半遮住眼眸,他,时刻不忘嘲笑自己么?似能读懂她的心思般,陈墨走近,握住她的肩膀。她抬头,咫尺的距离,能从他黝黑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的影像,渺小的一团。
“如果我有一千块,要买件一百块的东西,而这件东西乏人问津,我是不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它?”陈墨认真的看着她,灯光下的面孔被柔和去了棱角。
安乐点点头,并不接话。
“可事实上我只有一百块,想要买件一千块的东西,并且这东西人人争抢,价格还在不断哄抬,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它?”他目光深邃,却有一丝无奈。若他有足够的能力,也不需要这副赌博的牌。也许,他们能走的远点,再远点……
去偷,去骗,去抢,不择手段……去掌握决定东西去留的人的弱点,去获取竞标的低价,去遏制有意向的买家——这些话他不需要向她点明,陈墨看着她的眼睛,知道聪明如她,势必已经明白。
安乐笑了,她突然觉得,自己从一个泥沼,奋力爬出,看到一处铺满绿叶和鲜花的地方,满心欢喜,结果踏进去,却是一个更大的泥沼。
什么未来,什么伙伴,幸好自己并没有当真的相信,否则只怕更为失落。
她欠他的,其实无所谓以何种方式偿还。她自嘲的想,一个人,有被利用的价值,也没什么不好。她又何尝不曾利用他,伤害季天雷。
三年,她能付出的时间并不多,也许只有三年的时间,等到奶奶去了,任何人都不能再随意摆布她的人生!
“我要学什么?”她微仰的脸孔,一如白瓷,在灯光下闪烁着细腻的光泽。
他们需要在她身后藏匿,由她一人在台前表演,出了差池,也只有她一人担待吧?很好,很好的伙伴。安乐唇角轻扬。
她的表情,明明是微笑,为什么看上去,那样仓皇?陈墨的心不由自主的紧紧缩起,深邃的眼神看向她,开口回答:“学习成为一个海外归国投资的富二代,学习她应该具备的所有素质,然后去接触我给你名单上的人。”
他给她一个暂新的身份,并且编制了一套详细的资料,从美国回来的秦凌云会带她接触所有土地竞标相关人员。
他让她从安小草脱离,找到了自我,当她认为自己是安乐的时候,他又告诉她,你该做另一个人。
一个完完全全在这个世界上虚构的人。
很好,很好。
安乐缓缓扬起头,橙色的灯光照过来,如同加了一层滤镜,侧面便成了模糊隐约的轮廓。
“把资料给我吧。”
陈墨指了指沙发方向,安乐走过去,从茶几上拿起那叠资料,另一个自己。 想起什么回头望向他:“那杜依依那里……我们是在学校餐厅认识的,你让我如何不泄露?”
“富家女无聊时的游戏,去平民餐厅体验生活——我相信你随便就能编十几个理由去搪塞她。这个社会本来就是真话没人相信,假话肆意横行。”陈墨避过她的目光,给她说的那么多话中,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他自己也分辨不了。
许你一个未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曾听到自己心跳迥然,彷佛,是真的如此期冀。也许,他连自己也在骗吧,从那年开始,他似乎就没有真实过。敞开心扉说一句真话,为什么,那么难。
陈墨趁她安静看资料,去浴室洗澡。他的心里说不出的烦闷,镜子上还有未消散的水汽,照的人影模糊。
他低头看到架子上崭新的沐浴乳,瓶体上是大片粉红色玫瑰的图案,皱起眉头,拿起来轻嗅了下,是她身上的味道,小五买的?
孟行何时这么细心,会帮人挑这些私密的用品……他打开垃圾桶,顺手丢了进去。他都不介意和她有同样的味道,凭什么她却介意!
陈墨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安乐还窝在沙发上认真的看着资料,她看的很慢,有些吃力。有些字并不认识,也有不知晓含义的词语,但她基本上理解的都记住。
“有什么问题吗?”陈墨走近,安乐觉得很香的味道迎面而来,不由吸吸鼻子。
“你干吗用我的浴液?”安乐皱皱眉头。
陈墨脸一僵,不自然的说:“你都签了卖身契给我,你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用!”为什么将原本丢到垃圾桶的东西再捡回来,为什么想拥有和她同样的味道,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者,故意不想知道。
安乐耸耸肩膀,“只要你不觉得香的让人受不了,随便你。对了,我有个问题。”
“什么?”
“所谓海归,是不是需要会英语?”
“嗯,”
“可我只会说yes,no,还有sorry。”
陈墨有些头疼的揉揉额角,“你上学的时候都干什么了?恶补下总可以吧!”
安乐摊手,“你忘记当年我为什么去你家吗?你初中的课本并没有像你答应那般给我,所以,后来我也就没有上学。”
那一年,他怎么可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