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永乐他们班的茶话会,选择在饭堂里开。他叫司务长购买瓜子果汁,特意叮嘱带回一包蜡烛,熄了灯,桌子正中央、四周全点上蜡烛,美其名曰“烛光晚会”。
耿志钰赞班长场景布置得好,还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哪本小说杂志上出现过,或者是他自己发明的话,引得余人对他刮目相看:“这么浪漫的气氛,让人不禁春心蠢动。”
洪边祁想由自己支付瓜果的钱。
于永乐笑道:“你们跟了我,短则一年,多则两三年,平时照顾不周,吃了不少苦。
“这次是我请大家,你别假装阔气跟我抢。以前批评某个人,可能方法不对,说话口气重了些,其实都是一片公心,都是为了把工作干好。
“你们知道我的为人,从来不戴有色眼镜看人,不会对谁有偏见,这一点我可以凭着良心保证。
“我个人有什么缺点,或者你们对我有什么意见、想法、怨气,等一下不妨当面说出来,发发牢骚都行。过了这两天,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叫郭兴维去请排长。半晌,刘排长来了,连声称赞道:“哟,你们班组织的这个活动,太有意义了。”
刘排长坐一会儿,借口连队有事,先走了。
他知道部队素来的规矩,官是官,兵是兵,平时关系再怎么融洽,如何称兄道弟,终究不在一个层面上。
几个战士围成一圈,有说有笑,畅所欲言。一旦有干部在场,哪怕只是一个芝麻官,便变得拘谨,有所顾忌,不敢放浪形骸地玩乐。
何况今晚本是他们班的私下小聚,自己只是列席与会,假如傻傻地坐着,他们一定目标一致地向自己恭维,自己也就无异于客大欺主了。
耿志钰首先发感叹,说想不到今年班里退伍那么多人,简直全体覆没,幸好还有郭兴维,否则自己真成了孤家寡人,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于永乐开始大发议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有进就有退,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新陈代谢,正常不过;又不是坐直达快车,非得要到终点站,一起同时下车。
赵不识说,刚入伍时感觉两年很漫长,看到有的老家伙肩上扛的“拐”又粗又密,他们的兵龄几乎相当于自己的年龄,真不敢想象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回头过去看,两年只是眨眼之间。孙大发表达了同样的感受,就低头嗑瓜子。
郭兴维默然无语。
洪边祁满怀心事。
于永乐看见大家说话不起劲,突然高声道:“你们别只顾着吃,到底说说话。这不是证明战斗力的时候,桌上摆的这些东西,不到五分钟就被你们风卷残云般消灭了。
“我刚才说过的,我个人有什么缺点,大家对我有什么抱怨,不妨当面说,让我红红脸。
“过去搞批评和自我批评,都是虚的,我知道你们碍于班长的情面,害怕我给你们小鞋子穿,点的问题不痛不痒。
“现在不一样了,我要公报私仇,也没有机会了。不要当面不说,以后提起我这个班长,就一味地摇头,心里骂娘。孙大发,郭兴维,啊?”
郭兴维讪讪地笑道:“班长对我挺好的,天地良心,我对班长没有半点不恭的想法。”
洪边祁、孙大发、赵不识也都说,除了过去讲评会上点的问题,再也挑不出新鲜的玩意儿。并且班长的素质口碑,全连的骨干无人能比。
于永乐听着他们的奉承,内心的虚荣在饱满扩张。
这时候他的心理,仿佛临死的人,在入土前能够听到别人念的悼文里,有孝子贤孙的歌功颂好,哀痛挽留。
便说:“这时候还拍马屁,我不能再给你们什么好处。”
余人都说句句是实情。
“你们既然这样保留,我就不再强人所难了。换个话题,退伍后各有什么打算,或者已经找到什么好出路,大家都说一说,一起分享分享。”
这话题刚抛出来,气氛瞬间活跃起来了。洪边祁打算跟人合伙开个装饰公司,他们家乡的房地产方兴未艾,搞装潢一定有利可图。
孙大发对餐饮感兴趣,表示做饮食投入不大,就算不成功,也不至于亏得只剩下裤衩,更不会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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