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冰,却再不会有人用长长的围巾把自己和他圈在一起。
哦,天望,天望。
十几岁时,她以为这辈子只需要爱这一个人,便足以幸福地过一生。
二十岁时,她以为他和她的分开不过是因为年少气盛,总有一天会发现对方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替代的那一个。
然而,他和别的女人的名字并列在一起,印在大红色烫金的卡片上。
苏安宜抑制住捶着胸口痛哭的冲动,叫了一辆出租。好友麦特开门时,被她的铁青面色吓了一跳。
她神情冷冽:“我要昨天那套晚装,刚拍完下期杂志,你应该没还。”
“那能轻易外借么?你知道搞砸了会怎样,以后的秀你再也别想去,现在不缺中国面孔。”
“当我买下好了。”苏安宜抛下一句,“你知道我就算都拿走也赔得起,以我大哥的名誉发誓!”
“安宜,你还好吧?”麦特惊讶且担忧,知道她这几年一向对大哥讳莫如深,偶尔提起,更没什么信誉可言。
苏安宜威逼利诱,拿到半买半抢的晚装,已经将近半夜。又回去敲二哥的门,说:“我和你一同回去。”
“是去天望的订婚宴么?”许家睿挠头,“可是我已经找好女伴了。”
“推掉!”
“这个好说,可是……妹子,你知道圣诞前的机票有多难买,估计几条航线都超售了。”
苏安宜白他:“少来,知道你肯定预留了我那张。”
“哦,我没有。”许家睿坏笑,“大哥倒是买了一张,让我想办法带你回家。看,我做到了。”
“你还真乖!”苏安宜嗤笑。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毕竟等我老了,或许还要大哥养着。”许家睿懒懒地说,“如果我和你一样四肢健全,估计能卖个更好的价钱。不就是扭么,我扭,我扭。”他接过妹妹手中的衣架,一拐一拐拧着猫步,“快去睡,否则你明天只能画烟熏妆。”
苏安宜瞥一眼桌子,那张大红喜帖还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刺得眼痛。
沈天望。
时过六年,这仍是自己唯一的软肋。
人人皆知。
订婚酒会设在一家私人会所,俯瞰海湾,远眺旧金山市区,灯火辉煌。
环顾四周宾朋,名门淑媛华服盛装。许家睿难得刮去胡子,修饰发型。他在苏安宜耳边低声道:“多亏你去偷了一身衣服。这才是天望想要的上流社会。”
她冷哼:“那不如说,他是第二个许宗扬。”
不远处一双俪影被宾客环绕,苏安宜深吸气,如临战场。他恰好转身,将她屏息凝神的模样看在眼里,淡然一笑,携着身边女子走过来。
“恭喜恭喜!”许家睿和他紧紧握手,“沈老二,没想到你居然比我快上一步。”
沈天望也笑,拍着许嘉睿肩膀,向未婚妻介绍道:“来,这是我认识二十多年的兄弟,许家睿。他可是传奇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
“什么神龙,现在不过是三脚猫。”
“这是嘉睿的妹妹,安宜。”
为什么不说,是沈天望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人生中曾有四分之三的光阴胶着在一起。
苏安宜扬脸,粲然一笑,看他揽着别人的背,言简意赅地介绍:“詹蕙妍,我的未婚妻。”
对方清水出芙蓉般的美丽脸庞,一派天真,既不跋扈,也不娇蛮。
未婚妻,这头衔如今交付他人,苏安宜只觉得牙都要咬碎,但脸上仍要挂上大方得体的微笑。
“好漂亮的兄妹。”詹蕙妍说着,牵起苏安宜的手,“我一定在哪儿见过你。”
苏安宜想,如果你未婚夫没有将合照尽数销毁,必定浩如烟海。
“安宜偶尔去杂志社作model。”许家睿道,“贪玩得很,立志要做时尚女魔头吧。”
“我说么。”詹蕙妍恍然,又问,“安宜还演过系列剧吧!”
“小配角,只有两集的串场。”
“我想起来了!和你演对手戏的,可是我的偶像啊。”詹蕙妍双手叠在胸口,“他本人是不是比屏幕上更有魅力?还有,最后告别的那个kiss,你真的吻到他么?”
苏安宜笑着点头:“ng七次,占够了便宜。”
并非只有詹蕙妍认出她。许多女子看到平素杂志和网络上小有名气的人物,也忍不住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一番,暗自在身材相貌上一较高下。
苏安宜早已习惯,毫不在意。但沈天望看向未婚妻的目光让她惶恐无助,心酸恼怒如同妒妇。
有人刻意端了酒杯蹭到她身边,她也没察觉,任香槟洒了一裙摆。
在洗手间擦去酒渍,苏安宜看着镜中的自己,眉心有些纠结,用拇指拈平。詹蕙妍推门进来,站在她旁边整理妆容:“她们太过分了。”
苏安宜摇头:“没关系。”
“本来,有什么好争的呢?”詹蕙妍叹气,“很多事过去就过去了,就好像童年的玩闹,不过和扮家家酒一样。你是演员,肯定明白――人生如戏。”
说罢一侧嘴角扬起,似笑非笑。
她离开后,苏安宜强忍着,才没有将鞋子砸在门上。她怕摔断了鞋根,要和许家睿一样,跛着脚出去。
不能再让人看笑话,詹蕙妍是今晚这场盛会的主角,她苏安宜不能借着这舞台上演一出闹剧。
然而勉力撑下去,实在很累。不知哪家轻浮的阔少来搭讪,苏安宜饮尽杯中红酒,和他挽着臂施然离去。
沈天望再没有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