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式像是要把桔梗撕成碎片。但他甫一动,随即背脊一凉,整个人往一旁滚去。
几根箭在他之前的落脚点抖动着箭羚。桔梗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自己的弓。她的箭就像闪电一样,才一搭弦就已经射出。
桔梗就站在原地,箭尖遥指鬼蜘蛛的心口。“离我远一些!”她轻喝。
“可恶的女人!”鬼蜘蛛眯了眯眼睛,戾气十足的眼睛里全是血丝。他要杀了她,杀了这个该死的女人!
惊魂未定的银子胆战心惊地看着桔梗的箭。方才,桔梗的箭里什么灵力都没有,她知道的。否则,站在鬼蜘蛛身边的她也不会一点影响都没有。而这会儿,她明显地感觉到桔梗的箭里包含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只要射到她,不,就算只是灵力的边缘擦到她,她就会重创。
鬼蜘蛛虽然在盛怒中,仍是敏锐地感觉到银子的惧意。他不解地抬头看了看银子,害怕她又出了什么事。
“我想帮你。”桔梗看向银子。
银子满脸泪痕,却没有丝毫怀疑桔梗的意思。她说的是真的,就算是刚刚的超渡,她也没有伤害自己。
“滚!”鬼蜘蛛怨毒地道,“我们不需要你帮!”
桔梗摇摇头,“该走的是你们。”
鬼蜘蛛一时语塞。怒急之下,脸都有些扭曲了。“好!好!”他转头就走,“银子,我们走!”
银子踌躇地站在原地。她想问桔梗为什么会说自己已经死了,但又不敢问。因为这个答案她已经没办法接受。
“如果你有机会回来,”桔梗像是了解她的心思,淡声道:“我会说出我的猜测。”
银子有些感激地看向她,可是看到鬼蜘蛛暴怒的脸,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走!”鬼蜘蛛咬牙切齿地道,随即大步向前走。银子顿了顿,只能跟在他身后。
“希望我们早些相遇。”桔梗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暖意。“银子,后会有期。”
鬼蜘蛛走着走着,突然转为大步奔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身后,一幅生怕有追兵的模样。
[怎么了?]银子脑中一片混沌。
“可恶!”鬼蜘蛛确定后面没人后,这才一脚蹬向一棵小树,巨大的力道将小树拦中踢断,懊恼地道:“居然被一个女人吓得落荒而逃,真丢人!”
[落荒而逃?]银子有些呆呆地重复。
“你信她的话?”鬼蜘蛛看向银子,不屑地道:“难道你相信那个女人的鬼话?说你是死人的鬼话?”
银子悲从中来,凄然道:[不然,你怎么能解释我的存在。]她一直有这个怀疑。但是她见过很多死人,虽然那些人在死后也有一瞬间的灵体,可很快就消散了。这么多年,只有她还一直存在。所以,她抱着一丝希望。或许她还没有死,她只是迷路了。她是个把身体弄丢了的迷糊蛋。
桔梗的话一语刺中她内心最害怕的事。就像是强行把她的伪装剥下来,让她再也无处躲藏。
原来,她是个死人,她真的死了。
“死人!”鬼蜘蛛戾声道:“死人又如何?”
银子怔怔地看向他。
“死人就不能再活过来吗?”
[不能,]银子轻声道,[因为我没有身体。]
“没有身体就造一个!”鬼蜘蛛看向银子,神情带上了迫切,“你之前的身体不是不知道去哪里了吗?没关系,不要了就是。我们可以制造一个很美很美的身体,一个专属于你的身体。”
[这怎么能做到?]银子摇头。
“为什么不可能!”鬼蜘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情绪平静下来。“不是有四魂之玉吗?”
银子一震。四魂之玉?对了,他们原本就是打算使用它的。
“我们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它,”鬼蜘蛛恨声道,“那个女人虽然可恶,但也算是给了我们一定的提示。”他深深地看着银子,虽然他一直都看不到她。“我们就用这个东西制造一个身体,你可以用的身体。”
……
……
是啊!为什么不可以这样?
银子眼前一亮。以前,她只是想着或许借着四魂之玉的力量她可以变得强大,可以让鬼蜘蛛看到自己,当然,也奢望着它能帮自己解决疑惑,帮她找到她的来处,帮她找到自己那个虚无的身体。但是现在所有的想法都被拦腰斩断了,她死了!桔梗说,她死了!她没有怀疑这句话。她能感觉到,桔梗说的话并非没有一点依据。
可是,死了又如何?死了就不能继续存在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为什么一直留在这个世间?就连妖怪都能有自己的身体,她为何就不能拥有?
鬼蜘蛛轻笑,“你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吧?”
[鬼蜘蛛。]银子轻唤。
“嗯?”
[你知道怎么造身体吗?]
……
……
鬼蜘蛛抓抓头,转头向前走。银子没有漏看他脸上的尴尬。显然,他也只是一个想法。
[我们去问问蛙怪?]银子小心地提议。
“那个家伙没几句真话,问也是白问。”鬼蜘蛛轻哼。差点害得银子魂飞魄散,这笔账他还没跟这个妖怪算呢!更何况,他并不希望多一个人来与自己分四魂之玉。如果真的给银子制造出了一个身体,很有可能她就离不开四魂之玉了。东西只有一个,强者才能拥有它。
[那……]
听得银子还在喋喋不休地追问,鬼蜘蛛不耐地道,“这个问题回头再说!”总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就找一些修行人逼问吧。
[不是,]银子突地笑了,[我只是想问,你刚才是不是借机逃跑?]看起来像是被桔梗逼跑的,实际上他只是带自己躲开桔梗。
鬼蜘蛛的脸一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银子飘上前,轻轻地抱住他。[谢谢你。]如果只是鬼蜘蛛自己,就算桔梗的箭再可怕,也不至于让他这般狼狈地逃开。是因为她。
鬼蜘蛛不想她受到伤害,他害怕她受到伤害。
突然间银子觉得自己死了这件事也没什么可怕了。她不是一无所有,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