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序曲

候有手下了？我有认识过什么生命吗？

    不过下一秒我便知道了，因为我看到，一个壮汉正野蛮的将斧头从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体的尸骸上拔出。

    原来是这些生命啊。我了解的点了点头。

    在无尽的岁月中，我随手雕刻着曾见过的生命，从高高在上的佛，到低下卑贱的魔，将一块又一块的巨石变成那早已化为尘埃的记忆中神秘的生命们。而在时间的积累下，似乎在我所不知道的时候，这些雕像就慢慢的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并在神殿外繁衍生息，慢慢的摆脱了石像的身躯，成为了真实。

    不过现在，它们的真实，也变成了曾经。看了一眼已经被污染的不可直视的神殿门口，我仔细想了想，然后伸出双手，按着嘴角，使其划起一个向下的弧度。

    没错吧！看到自己创造的生命死去后，有感情的生物都会难过吧！难过就是嘴角向下，然后痛哭对不对？想到这，我便急忙眨了眨眼，很快，几滴透明的液体便从眼角处落下。

    是的是的，我现在就像一个真实存在的生命了吧！看，我都难过了，我都流泪了。

    等待了好久，终于能够做出表情了。用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完成了一件事，所以应该高兴，应该很开心的对吧。

    再次想了一下，随即按着嘴角的两根食指便抵着嘴角，使其向上划起。

    嘴角向下便是难过，嘴角向上就是开心。其实表达情绪还是很简单的。我这么想着，并很快认可了自己的想法。

    “受死吧！神！”没有等我在仔细的想，那名拿着大斧的壮汉便已经冲到了我面前，被鲜艳的颜色所染色的大斧已经在我的视线中越来越大。

    “神！有什么资格，统治人！”

    “人是最伟大的！只有人可以成为统治者！”

    然而，神，就是神。

    大斧毫无阻碍的落在了我头顶，接着哀嚎声响起。

    可惜倒飞出去的不是我，而是那名挥下大斧的壮汉。

    “人，是不会败给神的！”

    目睹着那些生命挥舞着自己的武器，向我冲来的毅然决然。我放下了托着嘴角的双手，对着这些勇敢的救世主们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轰鸣的爆炸声在瞬间吞噬了所有的怒吼，扬起的蘑菇云无声的证明着生命的逝去。

    “你死，我生。所以你败。”空寂的声音经由声带的颤动而响彻在刺耳的轰鸣声中，飞溅的鲜红色的液体与残缺不堪的肢体相互融合。

    “神有什么资格主宰人的命运！人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又是一群被热血充斥了大脑的可怜人。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宰谁的命运。只是一群可怜的生命，在经受了无法承受的打击后，便将自己的懦弱归结于命运。为什么觉得一定是神在规划自己的未来呢？难道你们会去在意路边一只蚂蚁的未来吗？”

    依旧是那毫无技术含量的一巴掌，轰鸣的爆炸声再次抹灭了可笑的自信。

    “人与神，不可共存！神是无情的，残忍的，神是不该存在的！”

    “存在即合理，合理即存在。”

    “都快点退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他可是神！”面前，那么手持华丽长剑的英俊少年大声的喝退了依旧不顾伤亡的向我冲来的人们，然后踩着自信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到我面前，与我对视。

    “人，可以被杀死，但不可以被打败。”他是这么说的。

    “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中的句子吗？”我明知故问的震动着声带，发出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但是，如果死了的话，难道就不是被打败了吗？”

    “为了理想而光荣战死，这便是英雄的宿命！”他动作轻缓的将手中的长剑收回腰间的剑鞘中，然后弓下腰，左手紧紧的握着剑鞘，右手，则是抓紧了剑柄。

    “为了理想而光荣战死，这便是英雄的宿命……。吗？”我低下头，喃喃着重复着他的语言，半响后，重新抬起头。

    “如果战死也无法完成你的理想，那么你还是英雄吗？”我看着他的双眸，语气平静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回答我的是一道耀眼的剑光。

    剑光划过我没有丝毫防御的身体，冰冷的剑锋在华丽的衣服上留下细长的剑痕。

    剑光逝去，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也是，握着不知何时拔出的长剑剑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完了吗？砍我一剑，便是你的理想吗？”没有去看被锐利的剑锋划过的身体，我平静的说着蕴含了浓浓求知的话语。

    他猛地一咬牙，随即再次挥下了手中的长剑。

    剑光再次划过我毫无防御的身躯。

    “完了吗？”还是原先那样，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

    “可恶！别小看我啊！混蛋！”

    他发出这样的怒吼声，然后手中那柄华丽的长剑便一次又一次化为耀眼的光芒，连续不断的斩击在我身上。

    如同发疯一般，无限制的挥动手中的长剑。无数次的斩击，无数次全力的挥舞，无数次灌注着信念的剑锋带起坚定的剑光。

    慢慢的，挥舞的剑影渐渐消失，耀眼的剑光也变得黯淡无光。不知何时，像坏了的录影带般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的他就这么停下了无谓的行为，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低着头。

    “玩够了吗？”我依旧像原先那样，站在原地，没有任何防御的动作，也没有任何躲避的举动。“其实我是无所谓的。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站在这让你砍上几天几夜的。”

    “我的攻击，在你看来只是在闹着玩吗？”沉默良久，他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低垂的头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如同渴望着什么一般，猛地抬起头，死死的瞪着我。

    “恩。”没有丝毫犹豫的，我没有任何表情的回答。

    “所以说，我永远无法为我死去的伙伴们报仇了啊……”他笑了笑，随手丢掉了手中那柄华丽的长剑，站直了身体，紧紧的盯着我，嘴角，一抹我怎么也无法模仿的弧度。“动手吧。”

    “你很难过吗？”看着他脸上那向上扬起的弧度，我伸出右手，捏着自己的眉毛，使其皱起来。

    “对啊……我过于相信自己的力量了。我实在是太天真了，我以为只要努力的去做，抱着‘就算是死也要和对方一起下地狱’的想法，就能完成离去的伙伴们的坚持，和你同归于尽的。”他的表情在我看来，似乎闪烁着无数的情感。

    悲伤？怀念？希望破灭后的绝望？还有什么？

    “难过的话，不是应该哭吗？嘴角向下的划起弧度。”我松开了捏着眉毛的右手，然后用手指按着嘴角，摆出了一副我所认为的‘难过’的表情。“但是为什么你嘴角是向上扬起的？”

    “笑的时候不一定是开心的，哭的时候也不一定是伤心的。”他就这样保持着微笑，然后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我，“原本我觉得，神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令人羡慕，但是现在看来，神，完全比不上人啊。”

    “为什么难过的时候要笑？为什么开心的时候要哭？”没有在意他语气中浓浓的嘲讽，我自顾自的说着让我感到疑惑的问题，“死亡难道不是最可怕的吗？为什么明明知道会死却依旧拿着武器冲向我？”

    “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词语：‘伙伴’可以让懦夫变成英雄？为什么不过是大脑荷尔蒙产生的化学反应就能让人不顾一切的与爱人同生共死？为什么很清楚这个梦想自己无法完成，但还是情愿浪费时间去尝试失败一次又一次？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人，只是因为我们是人，仅此而已。”没有等我问完，他便用这么一句话直接打断了我。

    他嘲讽的看着我，随即捡起了自己丢掉的长剑，“我已经不会在嫉妒你了。也不想在去和你决出生死了，对你来说，生才是最为可怕的。”

    扫视着神殿中残缺不堪的尸骸们，他微笑的转过身，让身后那些幸存的生命们退下，随后重新面对着开始用双手摸着脸，艰难的摆出纠结表情的我。

    “我从一开始就不觉得我能活着回去。”他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随即将手中华丽的长剑横在颈部，“我没有办法完成伙伴们的遗愿，也不能带着那些因为信任我而跟随我的人们活着回去。所以，便让我长眠于此，慢慢的欣赏你的孤独吧。”

    孤独？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莫名的将一种未知的情绪灌输入我那如同一片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心境。我停下了尝试做出表情的动作，脸色平静的看向了一脸嘲讽微笑的他。

    “人，可以被杀死，但不可以被打败。”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充斥了讥讽。“神？原来不过是一种可悲的生命罢了。”

    话音刚落，冰冷的剑锋倒映着一张冰冷的脸庞，飞翔的鲜红绽放着迷人的光芒。

    我依旧是原先那般冰冷的表情。

    如同扫地般，我摆动着双手，凭空变化出无数庞大的扫帚，将面前的残骸们扫到墙角，包括那名刚刚还如此鲜活的少年。

    “尸骸会在数秒内化为灰烬，不复存在。”看着墙角那些触目惊心的尸骸，我默默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接着，便转过身，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重新开始了我的漫无目的。

    “情感……伙伴……理想……坚持……”

    “想成为人吗？”

    “想重新体会属于人的情感吗？”

    “想再次与伙伴们一同游荡在天地间吗？”

    “想再一次的为了自己可笑的理想而坚持奋斗吗？”

    “神的故事，该结束了。而人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