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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霞山庄。
夏侯云不告而别,一去杳无音讯,已有五十天。
被人抛弃、被人轻蔑、少女自尊心遭到毁灭性打击的悲伤愤怒,和两年来忍耐的寂寞凄凉,充满了檀曼莉的胸腔,令她不能自已,忽而长吁,忽而狂笑,忽而手舞足蹈,忽而在地上打滚,身上的衣裳沾满泥洉,脸庞手足也撞伤擦伤,她全然不理,嚎啕大哭。
然后,檀曼莉梳洗更衣,容色惨淡地下令车驾离开烟霞山庄,东去,向东夷江京。梨枝、杏枝等一帮从东夷来的内侍宫女,吓得全都跪在地上。梨枝苦苦相劝,江京的形势并不见得好,老东夷王病入膏肓,众多王子抢王位都红了眼,如果檀曼莉这时候返回江京,只会给她的父亲添乱,送把柄到别人的手上。
疯狂发泄的檀曼莉,倦极睡着了,梨枝杏枝松了气,传令车驾返回北宫。
西园的丘婵娟正喝着红枣银耳汤,水莺送来一个翠竹信筒,丘婵娟看到素帛上的字,神情大变,浑身发颤,半晌,吩咐水莺安排车驾。
车驾回到龙城,停在西街的悦和酒楼外。水莺低低问:
“翁主,进车马院吗?”
丘婵娟苦笑道:“怕别人不知道太子妃在这儿?先回北宫。”
大半个时辰后,一辆轻捷的缁车停进悦和酒楼的车马院,披大帷帽斗篷、绢纱掩面、衣着普通的丘婵娟,和青布衣裙的水莺,来到二楼的乙号雅间。水莺轻轻掩上杉木门,退到角落里,当背景。
一架花鸟鱼虫的屏风,把雅间分成里外两间。
外间里的彩绘漆木食案上。无酒无菜,摆着一套紫泥茶具,茶炉里燃着小火。茶壶里的水轻沸,八个小碟各陈茶点。一个锦衣少年屈坐在食案后。正端着茶盏品茶。
丘婵娟冷冷道:“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这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已长得身高体健,那张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眼睛略斜,嘴角微微耷拉,鼻翼稍稍鼓起。这张年轻英俊的脸庞上,流露着一种轻蔑、嘲讽、狡黠的意味。
他斜瞅着丘婵娟:“放过你,就是不放过我自己。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丘婵娟:“吃亏的是我,我都咽了苦水,怎么叫不放过你了?”
“你以为不辞而别就表示你我再无以后吗?我可没答应。难不成,你认为,我请你来,辱没了你?你认为,这世上只有一个人配得上你?哦不,知道拒绝我的后果吗,”锦衣少年将一块栗仁饼捏成碎屑,“我会扒光她的衣服。在她的宝贝那里涂满新鲜蜂蜜,扔进水牢里的大蚁箱。”
语调极为轻松,丘婵娟却听得毛骨悚然。强压下向上泛的恶心。
“坐下吧,我只要你记着,送了信给你,别当没收到,瞧你胆子也不大,怎么就敢做大胆的事?听话,坐下。”
丘婵娟僵立良久,眼睫垂下,坐到少年的对面。
“这茶还不错。很暖,陪我喝点儿。”少年倒了一碗茶,推给丘婵娟。
丘婵娟垂眸。似专注地看着红亮的茶色。
“你一共收到我八封信,七次没理我,够狠。不是你把我逼急了,我也不会逼你。说到底,是你的错。”
丘婵娟猛地睁大眼:“四殿下,我丘婵娟从没招惹过你,你为何苦苦相逼,不肯放过我?我是该浸猪笼的,你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那些拥戴你的人,若知道你是个*大嫂的混蛋,还愿意跟你吗,就不怕你哪天*了他们的女人!”
夏侯雷脸色一变,冷冷道:“你没招惹过我?想清楚了再说话!五年前,你到长安宫的永宁殿,那天,你穿着新婚的红色太子妃宫装,一路走来,晨曦在你的背后,你恍若神仙姐姐……我瞧得发呆,你伸手来摸我的头……男人头,摸不得,你摸我的头,还说没招惹我!”
丘婵娟惊愕,努力回想,不觉满嘴发苦:“不过是看一个宫女粉嘟嘟呆头呆脑的十分可爱,我怎么知道堂堂的四殿下,闲得没事,男扮女装装宫女玩耍!那时你才多大,不到十一岁!你不说,我早忘了!”
“早忘了,你够狠!”夏侯雷冷笑两声,“我怕是想忘都忘不了,白天你摸我的头,晚上我就漏了精气!弄那些小宫女,我总在想,你会不会嫌我小。我想见你,特别地盼过节,你只会在过节的时候才进宫来,你知道我有多盼自己长大!这些话,上次就想对你说,你却不愿听,醒过来就跑!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丘婵娟放在食案下的双手,绞扭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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