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好!”程俏俏乖巧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能做好的!”
男人很欣慰地对她弯了弯唇角,正准备再跟她说些什么,雕花的大铁门那里就传来一阵凌乱又焦急的脚步声,俩个人不约而同地望过去,李平俊浑身看起来都很狼狈,身上的消防制服上面还有很多的灰迹,脸上也是烟灰满满的,一看就是刚刚从火灾现场跑过来。
程俏俏本来是一肚子的火气,但看到他的样子,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发作起来了,她叹口气,伸着小手拉了拉身边男人的衬衫袖子,“我先进去!”末了又不放心地交代他说,“还是算了吧,你也别跟他动手了,他能这时候跑过来,应该也是有心的,就看在他是个人民警察的份上!”
邹昊,……
小丫头的话他是听的,而且说实话他也觉得跟李平俊没有动手的必要,毕竟这几年内,平时他忙到顾不上惠心母子的时候,都是他过来帮忙的,说一句真心话也就是,他这几年的的确确是把惠心母子当成了家人一样。
他无声地叹息了下,抬手轻轻地捏了下程俏俏的脸颊,“都听你的,现在你快进去吧!”
男人之间的事情就都交给男人吧!
程俏俏心事重重地进了别墅里,她定了定以后才抬脚朝楼下的卧室走去。
阿正这时候已经被任惠心放在了婴儿床里睡着了,嫩嫩的小脸蛋上还清楚可见泪痕,而任惠心则是正半趴在婴儿床边对着儿子的睡颜默默地掉眼泪。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看到这个画面的感受,程俏俏感觉心口一下特别地堵得慌,她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以说,自打知道了阿正的亲爸爸方肃在他出生以前就因公殉职时,她就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无尽的心疼和怜惜。
又在门口那里站了一会儿以后,她才有勇气似的抬脚走过去,这个别墅她是第一次来,可她也并没有心思去打量这里的装修,还有去看那一条她心心念念了十几天的十字绣鱼,她觉得这个卧室里沉浸出来的那种痛到极致悲伤的感觉快要将她整个人都吞没了。
婴儿床算是紧紧地挨着大床的,程俏俏动作轻缓地距任惠心坐下来时,任惠心才一下惊觉到她进来,她僵硬地扯着唇角对她笑了下,然后背过脸去胡乱地抹了下脸上的泪珠。
程俏俏隐忍的眼泪因她的这个动作哗地一下流了下来,从以前到现在,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夹在邹昊和任惠心之间的第三者,因为最开始时,她是真的不知道她的存在,后来知道她的存在以后,她是早早地就退出了。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一刻,望着任惠心绝望又坚强的样子时,她忽然地就觉得自己是一个极坏极坏的女人,她想,如果要没有她的话,现在的任惠心一定很幸福,有了这么可爱的儿子,还有一个邹昊这么好的丈夫!!!
蓦地,她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只是垂着头,像一个犯了天大错误的孩子一样。
“让俏俏你看笑话了!”任惠心调整好情绪以后,就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程俏俏听得心如刀绞一样的难受,她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唇瓣向她摇摇头,“没有!不是你的错,跟你也没有关系!”
任惠心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都紧紧地盯着已经睡稳的孩子,很无奈又无力的语气,听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几年里,我也时常问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生下阿正呢?明明就是一点能力也没有,除了会绣十字绣以外,真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可是每当就这样盯着阿正看时,我就觉得没有为什么,我也不应该这样再问自己,仔细想一想,除了是爱,还能是什么呢?”
“我从跟方肃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消防员,就知道他的工作很危险,几乎就是每次出任务的时候都有殉职的危险,可我还是跟他在一起了!因为我觉得他懂我,我绣的每一副十字绣他都喜欢,他也最喜欢在我每次绣十字绣的时候给我拍照,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地在一起,我想,如果真要是那样了,那我任惠心这辈子也算是一个幸福的女人了,可是没想到,没想到,意外竟是来得那么快,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办一场婚礼,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相爱,甚至老天都没有让他知道我已经有了阿正,他就去了,除了阿正以外,他什么都没有留给我!”
“我有时候想起来,是真的觉得好恨啊,我恨不得跑到他的墓碑前去问问他,当他往火里冲去救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没有了他以后我该怎么活?他的姐姐和家人又该怎么活?我一个人带着小小的阿正又该怎么生活?然而,他却是那么狠心那么残忍,这么些年来,竟然做梦都不让我做到他!”
一直以来,在她和方肃的事情上,她都没有怎么地和别人说起过,一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对象,二来就是她的性格也太内向,每次带孩子去户外活动的时候,只要别人一问起来孩子的爸爸呢?她就支吾着回答一句在上班以后就赶紧抱着孩子逃也似的跑开,就怕对方再追问下去。
可以说,如果今天没有发生这件事,又恰巧不是被程俏俏给看到的话,任惠心还是会选择把这些话都珍藏在心底的,关于那些美好,关于那些伤痛,关于方肃,她是想珍藏在心里一辈子的。
一个人,平时不愿意诉说自己的内心还好,一旦说起来了,心里面的悲伤也就越来越放大,那些回忆也就越来越像雪球一样的越滚越大,她斜支着脑袋坐着那里,神情那样无助迷茫,看得程俏俏心尖一阵又一阵地刺痛,眼中的泪水也是一直跟着她流个不停,可她拼命地压抑着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就怕这样会任惠心更难过。
“我想他!”任惠心说这三个字的时候,难过紧绷的嘴唇都在颤抖着,凝着孩子天真无邪的脸蛋,她只觉连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人活生生地给剜走了一样的痛,“我很想他!我特别想他!我想见到他,哪怕是梦里的都可以!我想告诉他,我和孩子都很需要他,我想要告诉他,我给他生了一个特别像他的儿子,俏俏你知道吗?每次阿正问我要爸爸时,我都想,如果方肃他还活着有多好,这样的话,你和阿昊一定不用被耽搁了这么多年才在一起,我们也能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可是,方肃没有了,我必须要在每一次想念到极致无法控制的时候又要绝望地认清这个事实,不管我怎样想,他都不会回来了!”
“惠,惠心……”程俏俏抽泣着叫着她的她的名字,素手颤抖着上前握了握她柔弱的小肩膀,她也是这才发现,现在的任惠心真的要比那年她去云乡时瘦了好多好多,整个人也看起来心事重了很多。
这样无声的安慰有时候是会抵得住很多很多的千言万语的,任惠心再也忍不住地扑到她怀里小声地痛哭起来。
没有人,真的没有人能体会到她最初知道方肃出事以后的那个心情!
她那时非常非常后悔的想,如果早知道那次任务会出事的话,她一定说什么都要拦着他,一定怎么样都要他陪着自己。
然,这世界上最大的自欺欺人也就是骗自己如果有如果了!
她哭得很痛,很伤心,像是把这些年来承受的所有委屈不甘还有痛苦都宣泄出来,又似乎是,无论落怎样多的眼泪,哭的又多痛快,都减不了她心上的半分痛苦。
她哭程俏俏就那样地陪着她哭,就这样哭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以后,任惠心的情绪才算是稍稍地稳定了一点,她松开程俏俏时,程俏俏的衣襟处被她的泪水打湿了一大片。
“对不起,我今天太失态了!”任惠心对着她的衣襟处,很抱歉地对她说,“等下你先换上件我的衣服穿,你和阿昊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该给你们做些家乡菜的!”
“不用不用!”程俏俏对她摇头又摇头,尔后又欲言又止地对她咬咬唇说,“对不起!我不太会安慰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你别那么难过了好吗?以后我和邹昊会常来的,如果你想,我们也可以搬到一起走,或者我们就搬到隔壁来,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都不会发生了,我们会保护好你和阿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