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战得激烈的拓跋孤自然看不到这一幕,但凌厉那句“教主,‘蓄’篇很有用”他却是听见了的。轮得到你来教我么?他在心里略有些不悦,想到昔年凌厉战伊鸷妙不下,他便曾以这种方式在旁提醒。他并不知道凌厉适才方以“蓄”字篇之诀击败了俞瑞,正如他当初以同样的方式击败了邵宣也。只是“蓄”——这一篇却是他所不齿的。那些以巧克劲,以柔克刚与四两拨千斤的办法,他从不屑用。
这夜晚的星光将冰川映得华美?——还不是最深的夜,但,时间真的不多了。程方愈知道,拓跋孤更知道。趁着一招交换下突然分开,他沉声道,方愈,你和邵宣也带人先走。
这便要走了?朱雀似是故作惊讶。但他想命令个人来做些什么,却命令不到了。
白霜已重伤;俞瑞不知去向;卓燕下落未卜;张弓长更是根本不在。
如此看来,局势早是不利——为什么他们要退?
拓跋孤似是看出了心思,哼了一声道,不必担心,本座还没有那么快走,先分个胜负再说!
却不料那边程方愈却喊道,教主,不行。你若不走,属下等也留在这里。
我与你们不同!拓跋孤低吼了一声。
程方愈自然知道他是以闭穴之法抵御冰瘴,而不似他们以金针之术,方受时限。但是若要留他在此独战,却是万万不可答应之事。
他竟也便不接腔,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场内不动。
那个……俞瑞他……你把他……
说话的是苏扶风。若非先前拓跋孤喊话。只怕他们还远未抱得够。
我交给邵宣也了。凌厉道。
苏扶风低低地哦了一声。我原在想。你总不会动手杀他的。
若是别人,早就杀了。凌厉道。只是……对他,下不了手。
他握起苏扶风一只手来。她手心里皆是方才紧张的冷汗。
是我不好。他低声地道。一开始就是我带你去黑竹会这种地方,才发生了那许多事。扶风,若此次事情了了,我们……去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吧?
苏扶风想笑,却是眼泪仍在不住涌出。她知道,这只是因为自己心底的欣喜若狂。以至于用笑已经不够表达。
我却怕不能够呢。她边哭边笑地说。你是单家的后人,注定要做青龙教做先锋的。
单家后人?
因为瞿大哥——就是单疾泉。
单疾泉?凌厉一时有几分不敢相信。可是……
不过留在青龙教也不错。苏扶风又打断了他,微微笑道。姐夫对你也不错,我也可以常见到我姐姐。
凌厉迟疑地哦了一声,似乎在回想“单疾泉”的事,又似乎在想起别的事。
留在青龙教……
他知道自己又不合时宜地想到邱广寒了,这令他抓住苏扶风的手一紧。
等离开这里,我们再好好打算。他笑了笑,看着她。
里边的慕容荇稳住阵脚,又将顾世忠逼退了一步。眼见有隙可乘,便追上要下狠手。忽觉一股劲风袭来。他警惕一退,只见原本在场中的拓跋孤竟似正往自己这边欺来。人未至,气势已扑面。
朱雀也未料他酣战之中忽然纵身向里,忙追身而去。只见拓跋孤逼得慕容荇退开几步,道,顾老头,你先走罢。
顾世忠还未觉出时辰已至,一怔之下道,教主,但……
话音未落,拓跋孤轻轻噫了一声,却是朱雀一记掌风已自后划中他右臂。顾世忠大吃一惊,欲待前趋,拓跋孤左臂一展,道,你去那边,与方愈他们会合。
顾世忠虽不敢违抗,但也不愿就此先退,却反而程方愈等人间拓跋孤似乎受伤,均各向里走来,到得方才二人相斗之处,站定未敢靠近。
朱雀也自将慕容荇一挡,道,慕容公子也先到里边暂避。
神君,看来他们人多,恐怕……
交给我便了。朱雀似乎极是自信。拓跋孤只觉右上臂为他掌风所侵之处,说痛亦算不得太痛,却好似贴了块寒冰,凉意逼人,料想再是动作,必要慢了。
此刻他心里,竟也下意识地想起了那“蓄”“续”二诀来。当下情势,似乎也唯有用那般办法。
这般弱者所为——若非为了速速取胜,原不会用。拓跋孤仍在心里暗暗寻了个借口。
所以朱雀便发现拓跋孤的招式忽然像变了一种样子,无穷无尽的炽热的掌力和疾风劲雨般的刚刃,突然变成了温柔得要容纳一切的怀抱。他惊异地发现自己发出的凛冽气息尽皆被吸了过去,暗道一声不好,只觉一股汹涌之力反扑了出来,忙凝神相抗,却哪里抗得过拓跋孤吸去了他自己之力与他原本的青龙掌力齐出。他身形百忙中一闪,避开了正面之击。
这一招倒好用。拓跋孤心下道。不过,若不小心些,吸过来也是死。
朱雀虽侧身避开了,身体仍受了些力。他轻飘飘向后一坠,消去了几分,落地式有几分气血翻腾。
青龙心法的怪招倒多。他心里说着,又欺身而上。慕容荇与顾世忠都各自退开了中间,两人这一交上手,又是无人敢近。
但这一回两人都已不似一开始般心情平静了,拓跋孤固然是知道唯有早点解决对手方能令得众人下山;朱雀也觉自己身边竟无得力之人在侧,心中极是不悦——尽管这不悦也可能是对自己。
他本就是身形极快之人,这一次两人竟更快。朱雀显见要快到令拓跋孤没有余裕再用那吸力反击之怪招。苏扶风看得已有些头晕,下意识抓紧了凌厉的衣服。
那个朱雀神君,看来全不知这“蓄”字诀底细。凌厉却道。他只以为动作快了。不以力对力。便不会被借力打力。却不知道其实“快”也是可以被借的。
苏扶风“咦”了一声。借“快”么?借了以后——可以更“快”么?
也许这根本不该叫做“借”,该叫做……
他还没想好该叫做什么,只听长长“哧”的一声响,两股气力又已粘在了一道。
这下朱雀逃不掉了吧。凌厉道。他气力已被吸住,教主劲力一吐,他便要正面受力。
有何遗言?只见拓跋孤居高临下地看了朱雀一眼。
朱雀竟仍是冷冷一笑。等你能杀得了我再说。
拓跋孤轻轻一哼。没时间与你废话。他劲力向外一推,同前次一样,巨大的力量向朱雀卷到。后者的“第二条性命”,就此落下地来。
拓跋孤微微松了口气,似是因为用力太猛,浑身肌肉一时间尽如火燎般疼痛。他看了倾颓的朱雀一眼,抬头去找慕容荇,后者却已躲得远了,竟未见人影。
凌厉,扶风,你们两个跟我留一下——余人马上下山。他回头,命令众人。
这一回头间。众人还未及应或不应,陡然间一股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寒冰之气。似生非生的恐惧之意,只一刹那便从他脚心升到了头顶——拓跋孤第一次感觉到头皮发麻,浑身寒毛竟已竖起——是的,死亡的面孔,他清楚地感觉到了——背后,最接近死亡的那股力量。
除了他,众人还远在那一个坡头。没有人知道。
——退开,马上退开!!
喊话的声音,是从里边传出来的。说第一个字的时候,这个声音还在冰川极深之处;到最后一个“开”字的时候,声音竟已到了极近之处,可以想见他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急迫与什么样的速度在奔跑。
但——他是谁?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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