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先干了一杯庆功酒,而后朱天明催促道:“快说呀,到底怎么阴建奴?”
崇祯不慌不忙的夹了口菜道:“还记得你推荐的那个刘兴祚吗?锦衣卫和毛文龙都已经和他取得了联系,并且建立了信任。
我打算亲率京营及北直隶驻军二十万,以视察宣大边防为名义,浩浩荡荡的去山西。
到了那里先办了那八家汉奸,然后会同卢象生的兵马直出关外和林丹汗会盟,商议边境互市之事。
同时让锦衣卫和东厂在辽东向建奴散布消息,说我的真实目的是亲率大军会盟林丹汗一起进攻后金。
我已经下了秘旨调郑芝龙率福建水师会同江浙水师一部北上登莱。
待我大军出关,必定会吸引大批建奴主力向西移动,等建奴主力向西移动之后,登莱水师主力及郑芝龙所率南方水师一部协助毛文龙一同进攻安东九连城一带。
而关宁军也出关虚张声势一番,同时让朝鲜军队大肆向边境集结,搞得声势越大越好。
让建奴以为我们要四面夹击攻击沈阳,只要行动够突然,四个方向协调的好,建奴必定手忙脚乱难以四顾。
趁此时机让郑芝龙率余下的水师舰船及征调的民船接应刘兴祚率南四卫军民从海上撤回我大明。”
朱天明仔细思索了一阵道:“这个计划很好,可一定得注意保密。
这么大的一盘棋,难度不比当年汉武帝的马邑之围差呀,如果消息泄露,建奴不上当转而提前设伏各个击破,那出关的大军可就危险了。
还有就是如果你带领京城三大营及周边卫所二十万大军出征,那北京岂不是空了?万一要是出点什么变故,会不会太冒险了。”
崇祯笑道:“不会有问题的,知道这个计划的只会有你、我、孙承宗、刘兴祚、毛文龙和孙国桢几人,我已让锦衣卫和东厂派出充足人手严密监视,
确保不会泄密。至于京城的安全,我已经下旨调秦良玉秘率白杆兵进京了,而且京城还有御马监的四卫营在。
我已经给方正化下了秘旨,若我不在京时,只有你可随时凭金牌调动四卫营兵马。我出发之后,会命英国公和成国公与首辅共同监国,而京城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朱天明完全没有想到崇祯对自己会是如此信任,立时满脸感动的说:“我不干,训练新军和研发火器已经够忙了。
还要负责京城的防务,估计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了,生活品质低的一批呀。英国公忠心耿耿,可以把四卫营交给他,由他负责京城防务。”
崇祯摇头苦笑道:“记得在你那里时看过一句话‘所谓忠诚只是面对的诱惑还不够大。’所以,面对皇权和天下的诱惑,我不敢完全相信英国公。”
朱天明闻言问道:“那你怎么能确定我不会造反?”
崇祯用力的握住了朱天明的手道:“兄弟,因为我了解你。”
闻听此言,朱天明心中一股暖流涌出,颇为感动,双眼不自觉地微微有些发红。
崇祯又道:“我了解你。。。有多懒,你既懒得造反,更懒得当皇帝处理永无休止的国政。”
朱天明眼角刚要涌出的泪,一下子抽了回去,一把甩开崇祯的手道:“我靠,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煽情的话呢,结果就来了这么一句?差点噎死我。”
崇祯嘿嘿笑道:“彼此彼此,刚才我说把四卫营和京城交给你时,按照正常人的剧本,怎么也该说一番什么兄弟齐心同生共死什么的,你还不是直接给我来了个‘我不干‘。”
说罢两人一起放声大笑,又是一杯美酒饮尽。
朱天明说:“新军的兵员已经挑选完毕了,该给这支新军起个什么名字呢?”
崇祯思索了一阵道:“这支新军寄托了大明军队的希望与未来,而且将会是一支全新的火器部队,他会不断地壮大,会在血与火的战争中成长为天下强军。”
说着用手指蘸着酒在桌上写下:将军令,百战赢,铮铮铁甲沙场行。灭胡虏,驱北蛮,军旗所致,敌化飞烟,战!战!战!
写罢一口饮尽杯中酒,豪迈道:“这支新军不如暂时就叫‘独立团’吧。”
朱天明如遭雷击一般,满头黑线愣在当场。
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那我就是独立团团长呗?那我是不是应该把名字改成朱云龙?你之前那一波豪迈的操作和这个名字有什么关系?”
崇祯得意地说:”没关系呀,主要是我喜欢,喜欢就是硬道理,就像你那个‘小鸡炖蘑菇号’一样。
你的名字就不用改了,你比他强多了,他就一门意大利炮,你今天不是从兵部一下就弄了六门炮吗。”
朱天明想说些什么,可想了想却又无法反驳,于是只能认命了。
崇祯又道:“对了,你点名要的几个人都已经到京了,还从各处选出了精于冶炼、锻造、制造火器的工匠近三百人,还有精研矿石、炼丹术的术士二十人。
我后天下午带着他们一起去神机营的新军驻地,也顺便看看这支新军。”
朱天明喜道:“太好了,这么一来就可以同时着手研发新型火器了。”
当晚朱天明直接返回了神机营的驻地,发现朱嘉岩并未回府。
于是先去给父亲请了安,朱嘉岩好奇的看着朱天明问:“这么晚了,你怎么又来营里了?”
朱天明把后日皇帝视察及接收火器的事告诉了父亲,并希望可以把神机营内存留的掣电铳和鲁密铳都划拨给自己。
朱嘉岩道:“这些不是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那些掣电铳和鲁密铳还有多少能用,明日连同兵部调过来的,我派营中负责火器维护修理的大匠给你全都检查一遍,再做做维护翻新。”
朱天明谢过父亲又道:“父亲,孩儿为这支新军设计了一套战法,但不知是否可行,所以想跟父亲请教一下。”朱嘉岩闻言大感兴趣:“嗯,你且说来听听。”
朱天明拿过纸笔,写写画画的说:“孩儿想把新军分为四个部分,二百步军为盾牌手,作战之时居于阵前立盾为墙,为后军提供防护。
所选的火器兵中分出一百人专门操炮,炮手居于阵后,开战之初先由百出佛朗基炮击远方之敌。
火枪手分列三排,待敌军接近,第一排从盾牌缝隙中齐射之后,即退后为第三排,进行装弹。
第二排向前再次齐射,以此往复循环射击。
待数次齐射之后,由三百名配发掣电铳的骑兵突击敌阵。
按我的计算,如果训练精熟,接敌之前骑兵的掣电铳能进行两到三轮齐射,能再次给敌人造成不小的伤害,待接敌时将掣电铳插入马上的铳套之内再换马刀作战。
这是孩儿总结了太宗和黔宁王当年的作战之法想出的,不知是否可行。”
朱嘉岩欣慰的看着朱天明问道:“嗯,这是防御之时堂堂之阵的打法。那进攻时该当如何?行军时该当如何?若在野外突然与敌遭遇又该当如何?”
听到父亲的问题,朱天明也是愣住了,随即说道:“这些。。。孩儿还真的没有考虑过。”
朱嘉岩微笑道:“我儿能想出这些已实属不易,只是确有不少欠妥之处。
你部所用的鲁密铳射程远远大于建奴和蒙古的弓箭射程。再加上有火炮之助,从一开战你就占了先机。
既然敌方的射程远不及你还要盾墙何用?
更何况盾墙也根本阻不得骑兵的冲击,而自身又太过沉重难以携带,在突进之时却又会阻碍本部骑兵的冲锋,所以盾兵弊大于利。
若想提高防御倒不如效法万历朝的刘綎刘少保。军中多带大车,平时便于运输,战时则将大车列于阵前横置,能比盾墙更好的阻挡骑兵。
而士兵只分三部,三列火铳居前,骑兵居中,火炮居后。
开战之初先以火炮轰击敌阵,若敌军发起冲锋,我军阵中骑兵则开始向两侧运动。
火铳兵以三线战法不停齐射敌军,待敌军冲至阵前百步时,阵中骑兵从两侧突出冲击敌军两翼。
若是我方进攻,则分出少量步兵于阵前推着大车前进,每车之间留出可供两马并行的距离。
而三列火铳兵跟在大车之后,首排齐射之后原地装弹,第二排则快速向前变为第一排再次齐射,依此轮转射击之法可以实现攻击前进。
在敌人将要溃退之时骑兵则从大车之间留出的通道冲出突击。
若攻击途中敌人突然发动反击,则推车的步兵立即将大车横置退回阵中,由此又变成了刚才所讲的防御阵型。
在行军之时火铳兵居队伍最外,大车次之,骑兵再次,火炮及火药粮草等重要辎重居中。
若与敌袭,火铳兵则可以快速退至大车以内结阵防御,然后根据需要变阵为防御阵型或进攻阵型。”
朱天明闻之大喜,连连感谢:“多谢父亲教导,孩儿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孩儿这就去找李炬、朱元锡商议具体操练之法。”
说罢告辞了父亲,返回自己在营中的住处,命人去寻来了李炬和朱元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