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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虽然是沐凌炫母子俩提前设计好的,但是沐德邤并不知情。
他只知道,若是自己听了老大的话,当真选择让两个儿子当面对质,少不得要将沐仁这个活着的人证带到跟前。
到时候,不管是自己被故意激怒,还是老大故意暴怒,一剑了杀了沐仁,那么,这最为关键的人证便算是没有了。
想到这里,沐德邤的心里冷啊......
到底,沐逸山也是他的长子。
到底,他这个做人父亲的,再怎么想让嫡子出色,可也总想着给长子留条活路。
到底,他总还是念着父子之情的。
可现在看起来,逆子心中有的只是算计,自己在他眼里,只怕也是打压沐凌炫最好用的那把杀手锏吧?
沐德邤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什么样的场面拢不住?
当下冷着脸,轻声嘱咐沐凌炫一句,“从现在开始,说话吼着说。”
说完,压根不给沐凌炫留反应的机会,便抬手摔了面前的茶盏,大骂,“逆子.....”
心中免不了疼了一下,“老子的梁朝古董茶具啊!”唉,谁叫这玩意,是他书案上最便宜的一样呢?
这一嗓子喊出去,外面的人登时一个激灵,因为这爷俩都是天生的大嗓门,远处的小厮,丫鬟,也都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活计,往书房这边看。
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释然,“看吧,侯爷和世子爷果真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终还是好不过一个时辰,这就又吵起来了!”
有些人的眼里,甚至流露出了喜色。
没一会,屋里父子俩的争吵便告一段落,书房门被人重重的从里头打开,沐凌炫涨红着脸出门,末了还扭脸阴狠的瞪了一眼,冷哼一句,“世上那有这样偏心眼的老子!”
“真怀疑本世子是不是你亲生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带着思召,汉文扬长而去。
边走边他还在心里偷着乐,“哎呀呀,这明打明的说出心里话,真是在爽快没有了哇!”
而青阳,青明两个也不敢直接进去,战战兢兢的在门口一打量,呵,这爷俩真不是盖的,屋子里砸了个稀巴烂,侯爷也不在书房,就见西次间的竹帘乱晃,估计是到那边生闷气去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叹了一口气,进屋开始收拾这一片狼藉。
青阳仔细看了一遍,依稀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也想不出来是什么不对劲儿,只得挠挠头,和青明一起,收拾起一地狼藉来。
多日之后,他才猛地想到,“那天书房里一地的碎片,可其实只砸了一套古董茶具,这父子俩可真够有默契的,砸东西都选一套的砸呢。”
隔着高墙,沐凌炫已经和沐一并肩而行,就听沐凌炫声音中难掩一抹喜意,悄声道:“父亲今晚会去明叔那里,你让人提点沐仁一句,‘我大哥对父亲说,是他暗地里肖想主母,这才起了贼心’。”
沐一脸上闪过一抹鄙夷,冷哼道:“大爷真真是极难得的好主子呢。”
沐凌炫瞧了他一眼,拍了拍沐一的肩膀,安抚道:“各人有各人的因果,你为沐仁觉得不值,岂不知,沐仁也不是多干净呢......”
“总之,一只巴掌拍不响,他们主仆俩能走到今日的地步,只能说这两个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某些事情,到底关乎家门脸面,就是亲近如沐一,也得瞒着,沐凌炫摇了摇头,叹道:“老天爷睁着眼睛呢,咱们只管做好分内事就成。”
沐一听主子这话音,就知道大爷院子里的事情,怕是麻烦的很,想想也知道,能让沐凌炫把他都给瞒住不说,那还能小事儿?
晚上,心在油锅上煎炸了许久,一下午都气鼓气涨的沐德邤,终于在暗卫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进了沐明的屋子。
“候......侯爷。”沐明正用左手举着本书,凑在不甚明亮的油灯下看,一见来人,竟是激动的不能自已,手里的书‘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但闻‘噗通’一声,沐明就已经跪倒在地,哽咽着磕头,“属下有罪,没能管教好儿子,这畜生竟是做出这样令人不齿的事情......”
当下便哭个不住,五六十的人了,竟象个孩子般肆无忌惮,哭的涕泪横流,看的沐德邤心中一痛,亲手将人扶了起来。
“阿明,你是你,孩子是孩子,他都多大人了?自己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做的事情,和你不相干。”
“再说了,本侯爷都还没问他话呢,也不一定就犯了要命的错处。”他对着老长随,还是用一条胳膊救了自己一命的老长随,哪能说出无情的话?
原本想要把沐仁这搅屎棍灭口的心思,也被老长随的眼泪,弄得有些松动。
少不得将人安抚了几句,这才独自进了里间,大约过了半刻钟,沐德邤一个人出了门,神色很是有些飘忽,瞧着眼睛都不怎么聚神了。
沐德邤是谁?
说是西地的保护神也不为过。
他在人前,从来都是意气风发,胸有成竹,啥时候有这样失态过?
当即就把沐明唬的不轻,一只手扶住老主子,连声呼唤,“侯爷,侯爷您这是怎么了?”
“侯爷醒来。”
三五声后,才听得沐德邤长叹一声,瞧着着急的沐明轻声道:“老了,你我都老了啊......”
沐明仔细一看,自家侯爷的脸上此时一片灰败,一瞬间仿佛老了七八岁,站也站不直,神色也是那么的无助,看起来就像是换了个人似得。
这那里还是他记忆中,那个伟岸英勇,无所不能,自信心无比强大的主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