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倒有些融融暖意,眼见沿路两旁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其繁荣不让姑苏,林如海不觉一笑,道:“说起来,久未如此清闲了。先前已去了书
肆,咱们去这里瞧瞧如何?”
顾越见他指着一家古玩铺子,笑道:“甚好,不知能看到什么好东西。”
但凡开古玩铺子,皆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铺内伙计不多,唯有掌柜和两个伙计,见二人仆从成群,身上穿着上用的绫罗,便知既富且贵,忙亲自迎了上来,道:“二位爷想看什么?是字画,还是文鼎?便是宝砚唐墨,木刻金雕,咱们这里也齐全。”
顾越看向林如海,笑道:“如海兄,问你呢。”顾家比不得林家家底丰厚,顾越便是想买自己喜欢的古玩,也因离家半载,仅够盘缠,不敢作此消遣。
林如海道:“有什么好的字画法帖并宝砚唐墨、笔筒笔架等文具拿来我瞧瞧。”
掌柜的闻言大喜,忙道:“二位爷里面请,这就取来。”
二人进去坐下,伙计送上茶水,不消片刻,掌柜的便用托盘托着数卷画轴、一叠法帖和几块砚台墨块进来,送到二人跟前,自己退后两步,侍立一旁。
林如海就着伙计端来的热水洗了手擦干,方拿起一卷画轴展开,只略略一看,便觉不喜,放下这一卷,又拿起另一卷来细看,林家并不缺这些东西,但是他想着多多益善,况且黛玉极爱这些,便来一瞧。
顾越笑道:“你们家的东西比这里还好,怎么看上这里的了?”
林如海抿嘴一笑,道:“便是来看这里的,也得挑最好的,先攒将起来,将来给我女儿做嫁妆。”说着,放下手里的画卷,都觉得不好,反看中了一件乌木雕刻的笔筒,岁寒三友图样,镂刻得十分精致,又有一块砚台,也是古物,遂拿在手里把玩,余下的命掌柜收起。
顾越听了,顿时大笑,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掌柜不知林如海至今尚无子女,听了林如海的话,忙陪笑道:“若是给小姐买,小店倒有几件好东西,极适合小姐,不妨看看?”
林如海问是何物,又命取来。
掌柜笑道:“是古镜,也有古玉,其中有一面战国镂空镜,极为精致。”说完,果然送了东西回去,取来古镜、古玉等物,另有宣窑胭脂盒、金簪玉镯,均是古物。
林如海瞧了一瞧,果然看中那面战国镂空镜,又选了一对宣窑胭脂盒,并一枚古玉簪。
掌柜笑得合不拢嘴,最后一算账,足有上千两。
林如海命鼓瑟去取银子回来付账,方与顾越出了铺子。
顾越看了一眼鼓瑟捧着的几件东西,不觉失笑道:“不是我说,你现今女儿还未生下来,你想得未免太长远了些,若是不喜欢你买的这些可怎么好?”
林如海胸有成竹,道:“我自己的女儿我还能不知道?你放心,她必然喜欢。等我女儿将来出阁,你可别忘记给她添妆。”这一世他一定会护得玉儿严严实实,送她安安稳稳地出嫁,绝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小小年纪便即夭亡。
顾越想一想,林如海的女儿不就是自己的侄女?世伯家给侄女添妆是理所应当的,故听了林如海的话,随口便答应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林如海的女儿十多年后才出生,而自己更是在三十年后才实行自己今日的诺言。
闲言少叙,林如海同顾越回到府中,命人好生安置,各自歇下。
林如海到金陵的消息自然瞒不过甄家,但想到林如海重孝在身,林如海不曾拜见可见其心,便不再留心,其他人亦只投了名帖送了礼,并未登门。
林如海不惯如此俗务,便交给随行来的二管家去料理,或是回帖道谢,或是回礼。
忙乱了几日,方才渐止。
林如海正同顾越看邸报,他们虽未出仕,但从邸报上亦能了解朝堂上的动向,正听顾越说到京城近几年发生的事情,忽有人进来道:“老爷,颜先生家打发人来了,求见老爷,说有要事禀告。”
林如海一怔,忙命人请进来。
他如今极佩服颜先生,已约定几日后启程,难道出了什么事儿?
颜先生身边的小厮慌里慌张地进来,跪下便磕了一个头,道:“林老爷,求您快去救救我们老爷罢,家里来了好些张牙舞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