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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毕氏一时吓得苍白了三分,跪在地上,嘤嘤哭泣:“这可是要吃苦的事情,潭儿怎么能受得了这种苦头,求老夫人网开一面。”
老夫人不为所动,看来是真的生气了,毕氏无论说什么,那毋容置疑的神色,宣誓着一切。
毕氏捉急得直跺脚,可她不能朝老夫人发火,只能倾倾跪拜在任汝嫣旁边,闷声:“嫣儿啊,姨娘从来没求过你,就当是发发善心,替姨娘劝劝老夫人吧,我只有纱儿和潭儿俩个女儿,这万一有什么三长俩短,我可…”
“没关系的姨娘。”任汝嫣微微一笑,眼底却如冰刀一般狠戾,以前,她可是给过任湘潭机会了,本来毁过容,以为她能长点儿记性,夹着尾巴、不招惹自己就好,可任湘潭变本加厉,更是越来越恨任汝嫣了。
既然她开口就没给自己面子,自己也不用给她面子,遂道:“姨娘,我会多寄些银俩过去的,半年而已,不用担心。”
“你!”任湘潭咬着牙,咯吱咯吱地响,骂咧咧:“赶着不是你去,你可以轻描淡写,任汝嫣,我看你不爽很久了,今儿我就要替天行道,把你逐出任家!”
“逐出任家?”任汝嫣好似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笑话,不禁失笑,淡淡道:“三妹妹,我是嫡、你是庶,即使你被逐出家门,也是你先逐出去,而不是你大姐姐我。”
“你!”任湘潭一个语塞,指着任汝嫣不说话了,脸青紫交加,俨然被气得够呛。
“大姐姐,你不能这么说,三妹妹可是你的妹妹啊,怎么可能…”任青柠骇然的看着任汝嫣,仿佛任汝嫣做了不可饶恕之事,欲哭了出来,道:“姐妹,要友好相处。”
“友好相处你妹!”萃香忍不住暗骂一声,这任青柠也忒欺人太甚了,以为任汝嫣好说话就得寸进尺,真是白瞎了那副好相貌!
自然,任汝嫣说不出萃香的话,只是笑,眨巴眼睛:“我知道二妹妹十分善良,看不得自家姐妹受苦,那不如一起去吧,这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姐妹要增进些感情。”
“不了。”任青柠脸色不好看了,直接退后一步,嵌着手,现在她已经仁至义尽,任湘潭这个棋子也是时候该抛弃了,随即,任青柠明眸皓齿,一下子改了口:“我也觉得祖母的惩罚分明,这种事情怎么能包庇呢?天子犯法还与民同罪,那三妹妹更该做出榜样了——”
任青柠眼底带着一丝怜悯地瞥着任湘潭,轻声:“你二姐我会帮你每年捎些东西,不能让任何人欺了你。”
“二姐!”任湘潭不可置信,她没有想到,任青柠会撇的这么干净,甚至忘了,任湘潭可是第一个任青柠姐姐的人,甚至超过了任汝嫣。
“三妹妹啊,你不要怨二姐,二姐也是被逼无奈,觉得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大姐姐只是被简家小姐她们拿去做客,硬生生让你说成了是失贞,这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是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啊!所以,三妹妹,二姐姐真的替你感到可悲。”任青柠美丽的面庞,衬的越发越动人,可任湘潭的心拔凉拔凉,甚至觉得,任青柠即使再怎么美丽,也终究是个蛇蝎的。
任湘潭失望透顶,第一次尝到了这种感觉,颓废了一会儿,便听到老夫人,淡然的声音:“即刻去收拾行李,半年后,我希望你长点儿记性,若是回来的时候,再闹腾,那你就不要再进任家了。”
“祖母…”任湘潭的眼眶红了,咬着牙,她只不过是说了一嘴,却要忍受这种痛苦,都是任汝嫣惹得祸,对!只要把她杀了,就没有人再阻碍她了!只要把她杀了、把她杀了、杀了…
后面的话,像机械一般,一遍遍地响在任湘潭的脑海中,不由得变得猩红,压抑不住这种诡异感,而瞬间爆棚。
猛地,任湘潭笑了:“祖母,潭儿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老夫人诧异地看着任湘潭,刚刚还是一副憎恶的模样,如今却焕然一新,竟然笑了?可着实令老夫人大为一惊,自然允了任湘潭的要求,挥了挥手。
“可以让大姐姐陪我来吗?我想跟她说会儿话。”任湘潭柔声,变得诡谲、恐怖。
老夫人犹豫了,害怕任湘潭突然对任汝嫣下手,只能一顿,思忖了一番。
任汝嫣微微浅笑,点了点头,应答道:“可以,能跟三妹妹增进感情,是再好不过的——”随即,任汝嫣看了下老夫人,颔首低眉:“祖母,求您答应。”
老夫人迟疑不决,只能点了点头,让岳嬷嬷在旁边跟着,害怕任湘潭突然急怒反笑,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毕氏也想跟着,却被任湘潭给拉住了,任湘潭一笑,道:“姨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就让我一个人解决吧。”
“好!”
……
路上
幽深静谧,三人不出一言,只有细碎的脚步声和知了歌唱的声音,由于音符一般动听。
任湘潭突然抬着眸子,出了声:“任汝嫣,你恨我吗?”
“不恨。”任汝嫣不假思索,抿笑:“你可是我的亲妹妹,怎么可能会恨你呢?反倒你能敞开心扉和我说话,大姐姐很高兴。”
任湘潭嗤之以鼻:“这里只有岳嬷嬷、我和你,根本没有第四人,大姐姐又何必藏着掖着,宁死也不肯对潭儿说出一点点话呢?”
任汝嫣不可置否,心底里一直在留意着任湘潭的动作,温笑:“其实三妹妹,大姐姐真的不恨你,即使你做了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大姐姐永远不恨你。”
任湘潭面上一动,冷哼:“虚情假意。”
任汝嫣笑了笑。
走到了中半段,离着任湘潭的闺房只差几厘米的时候,任湘潭突然停下了脚步,任汝嫣也随着她的脚步声,而警惕了三分,面色上却不露端倪,笑:“三妹妹,怎么了?”
“岳嬷嬷,我想跟大姐姐说会儿话,你能退避一下吗?”任湘潭没头没尾,突然开口,一瞬间让岳嬷嬷迟疑地盯着她,道:“你这只蠢货,也会谈什么话?”
“反正我只剩下那么点时间了,又不能对任汝嫣做些什么。打小我就恨她,自然是现在也恨,但一想想,我跟任汝嫣从小都是恶言相向,怎么?岳嬷嬷不给我叙旧的机会?”任湘潭反客为主,一时学奸了,一时让岳嬷嬷找不出半点讽言可讲,只能冷哼一声:“那好吧,就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慢慢说,老夫人还在等着呢。”
随后,岳嬷嬷退避三舍,靠在旁边的大树下,一有什么风吹跑动,就紧忙扑上去。
只剩下任湘潭和任汝嫣,俩个人面面厮觑,一时找不到开口的话点,任湘潭最先不自然地瞥开目光,道:“任汝嫣,我恨你。”
“我知道。”任汝嫣浅笑,挑着眉,等待任湘潭的下一句。
“因为我恨你,所以我才支开了岳嬷嬷,你不怕我报复?你可是知道,我在正厅、以及以前,都是不屑于你,一个小小的嫡女,占着茅坑不拉屎,非得哭哭啼啼,像个林黛玉一般困在未果阁里不出来,所以我从第一次见面就讨厌你。”任湘潭一笑,颇为漫不经心,眼底闪过一抹刻骨的恨意。
“我知道。”任汝嫣又说了一遍刚刚的话,目光悠远又深邃,一顿:“所以你不惜算计我、讽刺我、怒骂我,为的就是让我知道,咱们之间的差距。然后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让给你而已。”因为任汝嫣一直都知道,故才没有说罢了。
“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所以夺回来本就是正常,我也看不惯任青柠的那一出,娇贵、明明同样的官职,永远比我高一头,那么如此——”任湘潭仰着下巴,高傲的像个孔雀:“我也不该姑息,我对你的恨。只不过我一向喜欢那些,所以我争了也是应该的。”
任汝嫣眼帘微低,笑:“那你为何不惜把岳嬷嬷给退避了,也要跟我说这些?”她可不相信,任湘潭只是来跟她叙旧的。
“不错——”任湘潭哈哈大笑,继而轻蔑道:“谁让她骂我蠢猪来着,我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最完美,我也不想跟你多舌,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哦?”任汝嫣挑眉,自然猜到了任湘潭不正常的思维逻辑,本来她就是看任汝嫣不爽,那么也不尽然不会刀割相向,现在这样,才像那个跋扈的任湘潭。
“现在硫月不在你旁边,岳嬷嬷又被我退避起来了,现在,任汝嫣,你无路可逃。”任湘潭诡谲笑了笑,一时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簪子,她外型小巧,可内侧一看,发觉竟然是多轮齿组成,右侧有一丝尖锐,一割、一动,貌似都能一刀致喉。
随即,任湘潭的面庞狰狞,直接拿起簪子就往任汝嫣身上扑,任汝嫣险些躲过,想喊一下岳嬷嬷,可谁知任湘潭刮向树干,树干因为簪子的锋利,很快就倒下了,一时阻挡住了任汝嫣的去路。
恰巧那条小路是一条线的,这样不仅阻隔了任汝嫣的出路,还把岳嬷嬷拒之门外了。
任汝嫣眸光一变,绝对不能被这个簪子扎到!
随后,任湘潭又扑了过来,这次的行动上又快了三分,从小没力气都任汝嫣很快就气喘吁吁了,反倒是任湘潭,虽然一时有些累,但凭着贪玩的个性,倒没像任汝嫣一样弱不禁风。
任汝嫣力气不支,很快就倒在了一旁,任湘潭一见机会得逞,便直接高举簪子,眸光尖利,喊:“死吧!”
任汝嫣眼皮一跳,心中暗忖任湘潭是个疯子,随随便便就动手,还这般的不明所以,明明一下子聊天,就能扯到这顶上…
任汝嫣叹息一声,闪了闪,踉跄地翻了个身,轻喊:“毛球!”
“毛球?”
正在暴走中的任湘潭一时停下了动作,以为任汝嫣在垂死挣扎,不由得轻嗤:“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随后,任湘潭不再犹豫,直接把簪子对准了任汝嫣的脖颈,似乎要划破那细微、柔弱的静脉。
突然,一个硕大的身影突然扑来,在任湘潭目不暇接之际,便听到一则威严的吼叫声,还没等回过神,那个身影直接扑向了任湘潭。
俩人瞬间倒在土地上,任湘潭大喊:“这是什么?”
随即,身影越发越清晰,只见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映在任湘潭眼帘,它懒慵地靠在一边,前爪蹂躏着任湘潭的头发,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威风凛凛地挺起胸膛。
“吼!”
忍受不住这个声音的任湘潭,一下子晕了过去,连手上的簪子也一同脱落在地上,口吐白沫,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
任汝嫣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笑了笑,轻拍着毛球滑润的发色,毛球蹭了蹭任汝嫣,高兴地翘着尾巴。
任汝嫣笑意盈盈:“多亏了你。”
毛球颇为得意,从任湘潭身子上下来,直接把脸颊贴在任汝嫣的脸颊上,毛刺刺的胡子,弄得任汝嫣痒痒的,任汝嫣笑了笑,道:“别闹。”
毛球瞬间听话了,乖巧地站立在旁边,“呜”了一声。
任汝嫣轻拍着毛球,其实她早就预料到任湘潭没这么好说话,特意在回来之际,喂了毛球食物,它那时恰巧在森林里玩耍,老虎听力过人,猎物逃不出它的视线,更何况任汝嫣的呐喊声呢?所以不等三七二十一,立马跑过来救任汝嫣了,也多亏了它,自己才能化险为夷,摆脱任湘潭这个疯子。
任汝嫣叹息一声,觑了一眼任湘潭,望着前面被阻拦的树木,笑而不语,掐算了一下,这棵树按照时间来算,岳嬷嬷应该去找老夫人当救兵了,那么不出今晚,必定能踹开这树,把任汝嫣她们带出来。
任汝嫣了笑,爬在毛球的背上等。
几个时辰后,老夫人果然搬来了救兵,靠着任老爷的暗卫,把这棵树给劈成了俩半,也终于见到任汝嫣和毛球等人,任汝嫣简单地描述了刚刚的过程,老夫人听了,勃然大怒,直接命多人把任湘潭抬了起来,压根就不用收拾行李,直接流放到乡下,特意让任湘潭在那里呆上俩、三年,好好把这个行刺嫡姐的妹妹给抓住。
为此,毕氏左求右求,攀了多少关系,也还是没有救出任湘潭,为此,毕氏大病一场,现在由任常纱来照顾。
翌日清晨,当任湘潭被押去流放时,满目凄凉,放眼望去,只有一个聋子马夫和一个瞎眼婆子来照顾她起居,送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只有任汝嫣来了,她衬着萃香,披着髦皮,持着一把伞,缓缓走到任湘潭面前。
任湘潭不屑一顾:“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不是——”任汝嫣摇头,挥了挥手,让萃香把一锭银子和几个包袱装在一起,塞给了任湘潭,轻声笑了笑:“这是给你的。”
“你…”任湘潭微微一怔,不自然地瞥着目光,迟疑了半响,抬眸:“你,为什么要给我?”
“姐妹一场,你我从小吵到大,每次见面就互相厌恶、互相讥诮,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十年,虽然你跋扈了点儿,不近人情了点儿,但也是如此,给你吧,乡下的生活不好过。”任汝嫣笑了,轻声道。
任湘潭眼眶微红,手轻轻颤抖,一瞬间,感觉到了懊悔这个词,是她从未有体验过得懊悔。
任湘潭略似惆怅的看着任汝嫣,“噗嗤”一笑:“任汝嫣,你可真是傻,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罢了,我没心思再跟你争了,我也要走了。”
随后,任湘潭笑了,第一次,任汝嫣感觉这个妹妹长大了,她的杏眼细挑,微微抬起下巴,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她最后转过身,看了一眼任汝嫣:“傻人有傻福,我相信你会活的比我更远,虽然我不应该这么说——”
任湘潭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道:“小心,任青柠。”
随后,不等任汝嫣眼底的一丝诧异,便掀起帘子,倏地,落帘,没有丝毫犹豫。
任汝嫣笑着望任湘潭的背影,一时间她不恨任湘潭了,她之所以放过任湘潭,估计是前世的种种吧,她确认的复仇对象只有一个,那便是任青柠,永远都是。
“其实,我也恨你。”终于,任汝嫣吐露出了自己真正心声,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眸光坚定了几分,对着萃香道:“走吧。”
------题外话------
萃香:→_→我想吐槽,为啥好端端的宅斗写成了格斗?
召唤硫月~
百鬼:这个问题,嗯…无视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