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刻骨铭心 3

婆是同事，晓平自小与外婆在H城生活，外婆在银行工作，工作忙时，晓平就住在晓芸家，两个孩子在一起玩耍，虽然多数时候都是晓芸拿主意，但称呼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孩为小阿姨，对晓平来说一直是件很无奈和困惑的事，可外婆坚持。

    那年，晓平至今还清楚记得见面的场景，当时晓芸正在看书，闻声跑上前来就拉住晓平的手，哎呦，晓平长这么大了，上次离开时还没上学呢。晓平的外婆说，快喊小阿姨。十五岁本是青春萌动的季节，晓平被长成大姑娘的俏丽晓芸所震撼，他呐呐地说不出话来，晓芸母亲连声说，不用了不用了。晓芸倒是娇笑着说，本来就是嘛。

    晓芸带晓平去公园玩，还顺便叫上了他的同学，那时晓芸刚上大学，同学把晓平当成亲弟弟样对待，冷饮小吃买个不停，晓平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讨好晓芸。

    三人一起划船，晓平主动帮晓芸提包、拿伞，看着欢笑的晓芸，他心底还是泛起少年的惆怅。

    这是个多雨的季节，电影公司大院里，有户人家天天在放邓丽君的歌，且开的很大声，晓平就从那个时候喜欢上了其中的一首：小雨小雨下不停，心儿心儿跳不定，纱窗外爱的情侣，轻轻在那雨中行。低低头，轻轻问，你可知道我心情……

    纱窗外，庭院里没有爱的情侣，只有棕榈树在雨中婆娑，还有个少年长久伫立在窗前发呆，音乐悱恻缠绵，他的脑海里全是晓芸的靓丽影像，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盼望长大！青春期的他品尝到了思念的味道。

    回到省城后，两人开始通信，内容无外是好好学习等等，晓平要晓芸的照片，并小心地把照片藏在书里，那时很流行枫叶当书签，可晓平知道，晓芸就是他最美的书签，早珍藏于心。

    时光流逝，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几年的信积攒起来都有好大一堆了，外婆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们交往。从信中晓平知道晓芸要结婚了，未婚夫是晓平见过的那个同学，那小伙开了个工厂等等，咀嚼着晓芸的每字每句，缅想着晓芸娇俏的容颜，他将深深的渴望埋下，虽然这种渴望十分模糊，但是只要一听到邓丽君的那首歌，当年那窗前的雨，思念纠结的心就会浮现眼前，镜象里有两人蹲在晓芸家客厅围盆吃西瓜的欢笑，有晓芸甜美的笑靥……

    年轻的心是随性且不计后果的，裂痕在晓平的回信中产生。同室死党强有次看到晓芸的一张穿大衣的照片，问这是谁？那照片因为胶片质量的缘故，色彩有些暗淡，强说，有点老气哦……

    怎么会觉得晓芸老气？真不知道强的眼睛是咋看的！晓平仔细看看照片，晓芸比校园里的那些青春女孩一点不差！

    出于男人炫耀心理，也因为心中所祈的完美，也许希望晓芸能寄张美艳风情的照片，晓平还是把这个意思委婉说给了晓芸听，晓芸很生气，回信很短，大致意思是，你要抓紧学业，我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小阿姨啊……

    接信的一刻，晓平被晓芸这句话击垮，年轻的他真的感觉幸福如烟火般易逝，他的心开始碎裂成片，他一直不清楚他和晓芸这样算不算恋爱，但不管怎么说，这段恋情就这样走到该结束的时候了，两人都自然地减少、疏绝了来往，几年中，他就完全失去了晓芸的消息，只是不管在任何时候，他都不能听到那首歌，因为再久远的时光也冲洗不掉记忆深痕，那纯真且美好的“初恋”，汹涌，如潮！

    随着小舅爷和外婆的相继去世，H城很快成为心中斑痕一点，粉色且纠结。这次重返H城，是强的邀请，咱哥俩要聚聚了，来吧，我们不醉不归。强毕业后在H城开公司，据说做的还可以。

    晓平心中砰跳，在短暂思考后，他去了。

    坐在强的车里，看着陌生的城市，他突然想到一个词，我们在同一片阳光下！

    只是，晓云你在哪里呢？虽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但晓平的心中还是有偶遇的期待。

    强的招待隆重且亲切！在酒桌上，晓平抵挡住了强和他两名助手的轮番轰炸，一直让自己保持清醒，强搂住晓平诡异地笑，平，看上哪个？说这话时强有点摇晃。

    到歌厅后，强倒在沙发上打盹，晓平却真的把自己喝多了，灯火下，两助手星眼朦胧着、风情万端地浅笑着，把啤酒一杯杯劝进晓平的肚里！他来者不拒近乎狂放地喝着，桌上堆满了啤酒瓶。晓云你现在好吗，我来了，你知道吗？一想起自己就在晓云所在的城市，晓平就被一种感动温柔包裹着，不可名状的情愫缠绕心间，挥之不去，他想去找找晓芸母亲，因为他只记得她父母家，时过境迁，不管地址变了没有，单位总还是会在的，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晓芸！只是，已经十多年了，真见面了要说些什么呢，面对晓芸说出他曾经的思念还是喊她阿姨？她有孩子了吗？晓平推开美女递来的酒杯站了起来。

    在踉跄着去洗手间的路上，他又听到了那首歌，有客人在唱，他停下来把头靠在墙上，吵杂的音乐声中，这首乐曲有着独特的婉转悠扬，直入心扉！有服务生过来询问是不是需要帮忙？他摆摆手，闭上眼睛，“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你的音讯，我盼望，我盼望，你那爱的温馨。我等你回来，伴我雨中行……”隔壁包厢里的女子唱得如痴如醉，不用看，晓平都能知道她的表情！突然间，晓平明白了，时光永远不会倒流！三毛说的好：毕竟人是各自飞行的，交掌都不能够，彼此能看一眼已是一霎又已是千年了！

    闭着眼，晓平感受着温热的泪顺着脸庞不停滑落的感觉，为曾经年少的他也为现在的自己，是啊，在短暂且漫长的生之涯，也许我们真的只来得及交换一个恍惚的眼神，便飞掠过，曾经的影像水月般支离，在心底透明成痂……

    晓平很快离开了H城，走的那天，H城还是一如既往地下起了细细的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