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眼睁睁地看着杰斯林·拜瓦特爵士试图组织金袍救火,咕噜甚至看到他还算完好的一只手举起了白旗。
可是,白旗显得有气无力,无风托起,塌在手上。
杰斯林爵士大喊着什么,火焰太过嚣张,咕噜听不到,杰斯林·拜瓦特突然被人从背后用长矛捅穿,拖下马来。
洛克的金袍则欢欣鼓舞,俯首投降?此事肯定从未发生,仿佛真是他们打赢了这一场战斗,而不是火。可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火开始烧向城墙和塔楼,钢铁门并不真是铁做的,没有融化成铁汁,惊惶蔓延在钢铁门周遭,现在他们得想办法灭火了。
不,咕噜看到,洛克的金袍也在崩溃,兴奋未尽,尖叫已起,因为火,全是火。
这里,变成了七层地狱,或许光之王拉赫洛也会挺高兴?咕噜手脚灵敏,无声离开,火势越来越大,可别殃及自己,还好,他看到了附近巨龙门和街道上的金袍正在组织。不,不对,指望他们老老实实救火?那不如指望王后突然被空气噎死,恐怕更多的是趁火打劫。
咕噜看到黄色的披风和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眸。
他拔剑在手,对方是个金袍,一手锤上体液滴落,另一手紧抓首饰金银,这个金袍正要开口,就被咕噜给砍倒,乱了,全都乱了,火焰点着的不是人体,是人心。
他躲在阴影里前进,看到金袍在残杀妇孺,抢夺财物,留下穿着裙子的遗体静静淌血,然后金袍被青壮杀掉,尸体被扒光,扔到了街上,光溜溜,冰凉凉,仰望苍穹。
血腥味好浓,咕噜想。
轰!又有地方爆炸了。
他看到了,确实,有对高层斗争隔岸观火的金袍试图阻止一切的发生。
在他经过时,一些街区的地面尸体横陈,不过已然平静,居民正在搬运水和沙袋,他听到有人在呼喊拆屋,避免火灾蔓延此地。
但是你不能指望上层人士在角斗时,平民循规蹈矩,守卫乖乖站岗。
有些街区则已经成了停柩场,金袍的尸体,男女的尸体,穿衣服的,赤裸裸的,血流沟渠,哭声隐约,正等着烈焰席卷,给个火葬。
最多的是金袍和拿剑的人合作,咕噜绕行时听到他们在把人分门别类,救火的救火去,抢劫的老爷和糟蹋女人的老爷在后头开始享受,欢乐十足。
这类人彬彬有礼,伸手要救火的钱,或者要女人和钱,老妈子和老汉子看着,大喊大叫,当爹的,当儿子的,当丈夫的,当哥哥和弟弟的,去救难,在呵斥和皮鞭下,反抗的直接挨一矛;当妈的,当女儿的,当妻子的,当姐姐和妹妹的,年轻一点自然最好,要么哭喊,顺从或者挨打,让老爷们享乐。
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不一而足,让咕噜一路上大开眼界,大火是灾难,是惨剧,是生意,是狂欢,可把君临人给苦坏了,也乐坏了。
这不是火难,有铜臭味儿,有铁锈味儿,还有血和泥的味道,焦臭味不怎么浓,和烤肉没什么两样,一场篝火晚会。
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咕噜茫然,不过这不是茫然的时候,他还有活计要干,咕噜继续前进,怀抱自己的迷茫和不忍。
太惨?说到惨,谁能比得了他呢?谁能比得了凯拉姐妹?不过,今天的君临里大概会涌现出好一些凯拉。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他问过小雪诺,在海疆城经历过什么。
莱雅拉·雪诺当时告诉他:“生活,咕噜,还有战争。”她喃喃而谈,苍白的容颜是那样失神,“我表现得很勇敢。”
【首相塔】
“啊!!!”液体瓢泼而下,浇灌在攻城锤上,人身上蒸烟弥漫四溢,烫,还是烫,我几乎闻到了煮熟的味儿。
“倒油!”伦赛爵士回首高喊,我看着他的脸狰狞异常,青筋暴露,眼珠凸出,双唇大张,这是从地狱回望人间的脸。
褐黄色的油液泼洒在停止在门前的攻城车上,然后是一支火把,从倾油口滚落而下,让首相塔墙上的油渍也被点燃,最终,火把落了下去,火舌跃起,“疯王”伊里斯二世用来打开暮谷城的破门大锤熊熊燃烧。
“灭火!”伦赛已经顾不上我了,我听到通往城墙的小门外头也响起了惨叫,那是倾倒在他们头上的另外一桶滚烫的液体。
这些皮肤被烧烂烫坏的人会有个什么人生?我想起了猎狗的脸,我不知道。
我现在躲在战棚里头,身边的弩手和弓手不时掀起活动木板向下射击,偶尔的偶尔会有人中箭,一般不碍事。
我们的箭矢都在一盆恶臭的浆液中浸泡过,“这会让他们发烧生病。”克蕾给了我一个冷酷的微笑。
泡箭矢的臭浆是什么东西?我半点都不感兴趣,但是我绝对不会碰到哪怕是半点的这滩污泥,我见到过她倒些什么玩意儿进去,不忍目睹。
“伤了多少?”我回首问,茉丹修女微微颤颤,女仆们已经重新开始劳碌工作,处置伤口,照顾伤员,提供水和食物。
“三个,小姐。”茉丹似乎被我唤醒,双唇颤动,“七神啊,我是说三个不能动弹的,美奇已经不行了。”
我无从理会谁是美奇,或许是仆人,或许是侍卫,只有三个人失去战斗力简直就是新旧诸神保佑,“你们躲好,”我简单吩咐道,然后上楼看看对内城墙上的防御做的如何,“掌好旗,伦赛,走廊你来决断。”
“好,天杀的兰尼斯特,他们疯了,弩炮!那边在集结,他们来了,快瞄准!”这里有三个小狼崽子,还有一个剥皮女娃,所以攻击猛烈,不顾伤亡,我猜王后现在的脸色一定很可怕。
嘣!我知道,弩炮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