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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过拐角,知道了他为什么如此惊叹。
数百根大腿骨围成了一个门,跨过门之后面对我们的是数不清的颅骨墙,这或许解释了这个墓穴里的尸体为何不知所踪,被用来做了建筑材料。
蚂蚁和其他虫子无声地钻进骨中,来来去去,因为我的醒来而振作的队伍再度不安骚动,没有人敢走进骨头大门。
“这是七层地狱。”托马德爵士喃喃道。
“恐怕不止是这里原先的骸骨,”索罗斯声音很轻,“数量太多了。”
看来我们发现了一个杀人窝子,我知道人命是很多魔法的施法材料,血液、骨骼也同样是,但是这样的装饰只怕不多见。
“快点了结他们,记得我的命令吗?”不留活口,我眼扫每一个人,“在你们被变成装饰之前,先干掉他们,你才有机会老死在床上,恐怖堡万岁,动起来。”
轰!索罗斯的双剑上没有半点野火,拉赫洛的火焰自钢铁间燃起,唤醒了剥皮人的卫士,“恐怖堡万岁!”锁甲和板甲相互摩擦,几十位汉子分成小队鱼贯而入。
我撇开想要搀扶我的双臂,一手盾,一手剑,依稀听到弩声响起,利刃劈砍在板甲上,叮咚作响,我知道,肯定毫无意义。
这就是这年代正规军和匪帮的区别,重铠之下,刀剑枉然。
托马德爵士敲了敲颅骨之墙,听过回声,确认里头不是石心的,然后后退几步猛然撞了上去,碰!我面前豁然开朗。
火光照亮角落,月光自洞顶透入,像是为丝纱所掩,如此朦胧,洒在地板图案上,那是无数个同心圆,炭笔所画,在地上共同构成了一个螺旋。
群信就位教徒是一群乌合之众,我军近距弩放,盾掩枪戳,显眼的红袍僧就像是火焰旋风刮过,他们简直是在割倒一片片会跑的韭菜,血洒石间,由内至外,染红了地上旋转的螺旋,正中间的托马德任由无力的弓箭射向自己,他并没有蠢到不戴头盔,然后,男儿举起砍刀横扫,一片哀嚎。
邪教徒裹在黑袍里,其上是漩涡图案,画得歪歪扭扭,这些袍子下摆很长,根本不适合穿着作战,有一些想要冲向我,却在中途就被我的人截住。
毫无疑问,一面倒的屠杀。
在我的对面,这个大厅的最里头,有几个穿着还算像样的人在保护一个女人,我看着那神态和双眸,几乎在一瞬间就认出了她。
五官?杀人的时候我不在乎五官,能认出人就行。
我微微摇了摇头:看看,你的人就算事先知道我们会来,依然是如此无力。
她倔强地挺胸,这个好像比我大一点:你要对付唤星者,他们自然有抗争的权利。
我拍了拍盾,直截了当地朝她走去,长剑遥指,左右卫士呼喝着向她而去:而对于我来说,你意图加害于我,没得转圜。
她咬住下唇,淡褐色的双眸在阴影下难以辨清,却让我感觉她是不是遭受了什么不白之冤:我没想害你,你这不是好好的。
那我不杀你就是,砍掉你四肢,你也可以好好的。
对我脑子这一番折腾难道就此别过?我怎么不知道我是如此大度的女人。
冲锋!
我盯着她无奈的双眼。这是你们自找的,原本只是取缔然后流放或者监禁,并没有必要杀人放血,这是你们自找的!
他的护卫堵了上来,穿着板甲衣或者简单的镶钉皮甲,比乌合之众稍微难对付一点点,一根晨星锤擦着我盾牌的边沿砸在胸甲上,可能稍微凹下去了一点,里头是中空的(让铠甲有一些空隙防止被钝器砸出内伤是常识,绝对不是因为我胸前不够伟岸!),我的铁护手握着剑柄狠狠敲在面前的圆顶盔上,他脖颈光溜溜的毫无防护,冷光一过,血溅当场。
“呕!”
我瞥了眼她,她正捂着嘴,在吐?别告诉我她没见过厮杀。
专心杀人。
碰!我把盾牌拍在侧边一个脑袋上,然后再来一下!
“啊!”
面前再无敌人,我转向她,最后一个护卫向我冲过来,“全知之主!”他绝望大喊,却根本到不了我面前,就被长矛入腹。
她正使劲儿喘息,向地上呕吐,如此用力,我看到青色的血管凸出,她浑身颤抖。
“呕!”
于我而言,接下来的这一幕景象堪比那个漫天眼珠的世界,无人敢上前,我甚至察觉到身经百战的武士在颤抖。
别说他们,就连我,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她嘴巴大张,咔吧!张得太大,似乎是下巴脱了臼,一团黑色的肉团抖动在她嘴里,如此艰难地想要出来,她细嫩的脖子变得越来越粗大,还在膨胀中,整个脸姣好的五官变了形,一头棕发撒落开来,嘴唇渗出血迹,然后撕裂,我看到一支难以言喻的手自口中伸出,三指大张。
我惊呆了,这是什么鬼玩意儿?这是什么鬼把戏!不,不能让她完成,不管这是什么!
长剑出手!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削掉一片黑漆漆的肉块,然后,黑色的汁液洒出,被砍开的地方正在重新滋生,它在复原。
我的剑沾染了一些黑水,斑驳起泡,正被侵蚀。
“帮忙!”我喊道。
“万,万岁!”手下颤抖地声音响起,锤头、斧头,还有斧枪长矛,一下一下,黑色四溅,一股难闻刺鼻的气味儿冒起,我看到黑色的液体四溅,钢铁在冒烟。
干,七层地狱啊,这次怎么尽是遇到这种鬼玩意儿!?
试试杀害始作俑者!
我不再犹豫,将长剑捅入她的小腹,狠没入柄,“杀了她!”我下令。
“呕!”她嘴又张开了一些,还在继续,她眼中带着笑意,胸腹被剁烂撕开。
没有内脏,一块肝都看不到,黑漆漆的一片,草!
“啊!”有人沾染上了,“水!给我水!”
我立刻收回手,铁护手正在冒烟,被我立即扯下,四周的卫兵反应不慢,但是依然有人中招,一双双头盔里的眼睛惊慌失措,他们看向我,在等我的命令。
我不知道,他们不知道时可以依赖我的引导,我,我不知道,我该依赖谁。
“呕!”又出来了一些,她的情况此刻如此诡异,躯干和四肢的皮正在被黑色的黏糊肉团吞噬,肉团一点一点扩大,将她的皮肤和肉胀裂开来。
“缚影士,快杀了它!”索罗斯大喊,“她在用自己的命造影!天杀的,生出来后抓不到!”索罗斯在跑来,他离得太远了,该死的拉赫洛的感召让他在杀戮群星就位教教徒时如痴如狂,现在根本指望不上。
原著剧情里梅丽珊卓用胎儿为代价召唤来了影子杀手,可以无形无迹,融入黑暗,无人能挡。
现在,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用自己的命召唤来了影子,那得是什么样的影子,我没兴趣知道!
火指望不上,没有火,没有光明王的火,我——
等等,还有黑曜石,对!黑曜石!
我拔出黑曜石狠狠插进去。
“嗷!!!”
令人难以形容的难听嘶喊,我怀疑自己耳朵破了,在流血。
它虚弱了一些,有用?
不,她的脸已经在消失,可是那只独眼里却浮现笑意,没用,可能没用!我不敢冒着她是要影响我情绪,虚张声势的风险。
怎么办,快生出来了,怎么办!
我没把握,她看起来没有半点紧张之色,我没把握继续用黑曜石能干掉这个影子。
那就,再加点料,我转动眼珠,“手套。”,铁护手已经被腐蚀了,刚才光手上时,我差点这只手也被腐蚀到。
有人在脱手套,可是,来不及了。
我别无选择,等她用命造的杀手出现,我不确定我和这么多的卫兵,穿着重甲能不能顶半点用。
对,我这是别无选择,那就用吧!
我看向她即将被黑色淹没的眼睛,夺过一把剑,直接插进一旁尸体的腹部,尸体没死多久,血液新鲜的很,尚未凝固,剑上都是血,然后我在黑影上作画,速度很快,只要不割破它,就不怕能腐蚀钢铁的汁液。
血迹在黑色肉团的表面滑动,可是大致的状态没变,她的眼睛瞪大了,惊恐万状,然后,眼珠子湮灭无形,她已经消失在这世上,我轻声嘀咕着咒语,利落地把黑曜石尖再度扎进。
“拉赫洛啊!”索罗斯已然靠近,在我背后发出叹息。
我看着黑团停止膨胀,开始颤动,我知道,我能感觉得到,我刚刚往里头注入了什么,无形的波动自黑曜石而出,我能感觉到黑团里有东西在搏斗,黑团本身也正在融入暗影。
肉团变幻,影子活了过来,融入我的影子,她剩下的部分无力地掉落在地,开始坏死,鲜血渗出,她在死去。众人正在后退,只剩下我,正站在新生的影子之前,一切恢复平静,影子似乎消失不见了,但是我能感觉得到。
让我冷静一下。
我能看到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我有些懵然,天杀的,我制造出了——,不,应该说,我和她天杀地制造出了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一切实在太诡异。
把死灵术施加给正在出生,还未融入阴影的影子杀手,会产生什么?我不知道,死灵术恐怕只能针对有生死这回事的东西,可那玩意儿也算是活着?我不知道。
月光与星辉不再,晨曦乍现在天边,光晕依靠着不远处蕾妮丝丘陵上圆顶龙穴的废墟,在我的眼前绽放成红色的十字,破晓之初,黎明已现,密尔的索罗斯跪地吟唱祷词,贝里伯爵紧随其后,他们在感谢拉赫洛赐予的初生希望,大概还在感谢拉赫洛让我没有杀人灭口,要我说,这事该直接感谢我。
我手指抚摸着手上的书本,《夷门塔秘录》,史书上提到过夷门塔这个地方,但是据说那里毁灭得古怪。人皮的页面光滑无比,甚至能摸到缝线的伤疤,我应该毁掉这本她随身带着的书,而不是留下来。
“去找术士,用野火把下头给净化一遍,啊等等,先安排我的主教和总主教来参观,看看异教都是什么东西,然后,烧了那里,连屋子一起。“伦赛颔首而去,金袍和灰卫正在打扫这里,现在看起来,似乎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围剿,有些邪门,但是没人真正地目睹太多可怕的东西。
只有我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站立远望,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群星就位教的黑暗自然不存半毫,清晨时的君临,平静安然。我不知道光之王到底是什么,但是有太阳在,确实让人舒心了很多,我有些害怕夜晚和阴影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科本有的忙了。
魔法最大的可怕之处在于旁人对其一无所知,一旦慢慢了解,神秘被祛除,那,不过就是这个世界和前世不同的一丁点地方罢了。
越了解,就越不可怕!
话说回来。
波隆说得对,君临恶臭扑鼻,几乎让我窒息,真是影响心情。好累,我得休养几天,希望我的对手给我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