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她已经死去了,阁下,”慈悲之人转首投下意味深长的一瞥,随后继续前进,“您本也该死去才是,如果不是年龄和身份都不合适,您比她更该成为无名之人。”
隔着三千里格也能闻到这位慈悲之人对我的兴趣,当然不是布兰那种兴趣,而是一种,对我徘徊生死之间的命运的痴迷。
这是说我也有无面者的潜质?
“恐怕要让弥赛菈成为无面者很难,”我直说道,“她曾经是个女王,还有个不愿意失去她的母亲。”
“另一位女士的命运不在此处,她该去日落之地,出身之所。”
什么意思,是说要让“另外一位女士”也就是瑟曦,去西境领死,就像是蛤蟆巫姬的预言一般?
我能够想象,詹姆看到瑟曦的场面,在看到她脸和精神状况的一刻,重逢的喜悦会破灭,詹姆会流下痛苦的泪水,并且迟早有一天,为了免去爱人兼姐姐的痛苦,或掐或勒,给她一个安详的死亡。
还真是死亡才是唯一的答案了,千面神,好诡异的人生哲学,我心里头想着。路过时,看到几尊神像之间有一处空白,这是在等待再有死去的神灵来填满吗?
不知道寒神这一次北来,旧神、拉赫洛和七神在七国勾心斗角,会不会有被祂干掉的呢。
“这个位子属于影之主。”黑白老头的声音响起。
“影之主拉赫洛?”
“祂不叫这个名字,不过,某人觉得,我们说的是同一尊神灵。”
接着,慈悲之人的脚步停下,他面前是一个小女孩的雕刻,面貌模糊不清,看来是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
“这一位,拉赫洛的信徒称之为寒神,其神名该为阿黛菈。”
哈?
一个小女孩,寒神?
“你是想说那个北境童话?”
传闻在遥远的过去,南方飞来的火龙袭击了北方人的家园,在烈焰之前拯救了他们的,是一个被称为“冬之子”的小姑娘和她挚爱的冰龙。
而这个“冬之子”就是阿黛菈,农夫之女,诞生在人们记忆中最寒冷的冬天,其母亲在漫漫长夜里因为冷霜入腹而被害死,生下的女儿阿黛菈一出生就皮肤青紫,触感冰凉,其人为冬季所吻,直到长大,周身也从未暖和过。
我一直觉得,其他古老的先民故事,或许都有真凭实据,异鬼、冰原狼、长毛象和巨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冰龙和阿黛菈的故事,大概确实是瞎编,冬季向来都是人类的大敌,怎么会有屁股这么歪,站在异鬼的角度去传唱的诗篇?
最终,没想到,故事里的小女孩居然会是寒神。
慈悲之人的目光打量在阿黛菈身上,“祂的眷属即将光临布拉佛斯,只有你和你的手下,才有能力让‘秘之城’从将要降临的浩劫中解脱出来。”
解脱?
这话意思是,让我拯救布拉佛斯?
拯救这个此刻想要谋害我的城市?
开玩笑吧?
真他妈讽刺!
我笑了,“你的布拉佛斯一心想要收拾我,我难道还要帮你?!”
他没有因为我的质疑而动容,反而娓娓道来:
“异鬼的攻伐路线,原本是一路向南的。
通过原本是大陆桥的石阶列岛,然后才会抵达厄斯索斯,让寒流与东方的阴影恶魔一起,蚕食人类的世界。
原本如此。”
“可是现在维斯特洛和厄斯索斯没有连接到一起,是吗?”虽然不忿于当下,周遭全是敌意的处境,我依旧不由问。
“是的,在绿先知和森林之子的魔法下,如今厄斯索斯和维斯特洛之间的通道已经破碎成了石阶列岛。换言之,从维斯特洛到厄斯索斯的陆路已经被截断。
这样的话,照理来说,这场战争将只会在七国展开,只要确保七国不会完全沦陷于寒风中,就不会有问题,可偏偏…”
“偏偏,冰封布拉佛斯的海岸,似乎长夜要直接从被冻起来的颤抖海,自永冬之地跨越而来?”
他默认,“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我讥诮地抱起手,“或许是因为我,我是寒神先锋嘛。”
这话让慈悲之人再度认真地将视线投到我脸上。
盯了好半天,看得我都不自在了。
“或许是,”他说,“不论如何,假如让长夜波及到厄斯索斯,那恐怕就要花费极大的代价才能结束了,甚至会影响到维斯特洛面对异鬼的战争,您的王国就在厄斯索斯,您不担心吗?”
“这不是我担不担心的问题,你们布拉佛斯人不乐意接受我的统合,到现在,还在暗中上下其手,处处针对,看到我身上的血迹了吗?就是因为你们的总督和海王。”
这帮人,好一个为了自由不屈服。
我看起来像是好大喜功的君主么?有点像…好吧,但是老实说,我还真没那么乐意去统治这么大的王国,哪怕乐意,有没有布拉佛斯对我来说没区别。
如果不是布拉佛斯的海面被冰封,出现了尸鬼袭扰,我他妈谁理你们秘之城?还不是怕这座城市被突然袭击,让异鬼取得一个桥头堡。
“所以说,你说的我都懂,慈悲之人,不是我要和你们对着干,是你们要在大灾将至之前,矫情什么自由和永不为奴。”
“这是这座城市的精神和真正的信仰,远超诸神的信仰。”
“那你们就在异鬼长夜里死光好了,我回头就从安达斯山脉回家,你看我理不理之后海王的求援。”
是这么说没错。
之前说的好好的,不管是铁金库还是海王的使者,都摆出合作的姿态,甚至合邦臣服也一副可以考虑的模样。
结果呢,当冰封的海面上,再无尸鬼的踪迹时,直接给我设圈套,还他妈的想通过娶我来窃取我的王国,是不是要环环威逼,逼着我答应嫁给他海王?
开玩笑呢?
假如异鬼之灾到了,是不是等我和异鬼打生打死,精疲力竭之后,你们几个再来给我一顿背刺,然后往我身上泼污水,最后自己成为最大的赢家?
前世多少故事和小说里,英雄不都是这么被小人坑的么?异鬼还没来呢,这帮短视的政客就摆出这副嘴脸,我还搁着伺候你?担忧你这城市会不会陷落?做梦!
我告诉你,慈悲之人,“我是真打算在你的黑白之院完事以后,直接走人的,反正我一个人,来就来,离开就离开。”
至于使团一千人,讲实在话,全损失了我会心疼,但是说到底——
除了我女儿之外,没人不可牺牲。
终于,慈悲之人,向我表态。
“某人知道你的想法,虽然说,对于今后您的统治会有多稳固,某人不抱期待,不过,当下,某人保证,会有一个好结果,只要你通过了试炼。”
试炼。
“幸会,红王。”我身后响起一个让我熟悉的声音。
什么时候这里多出一个人来了?
转首一看,果然——
诺索伊斯·瓦勒罗斯。
那个在诺佛斯山中,心脏树面前失踪的瓦兰提斯年轻人。
他似乎曾经被称为“笑猴”,因为总是笑口常开,为人乐观。
可是,那是曾经,当下,我见到的这个诺索伊斯,身着朴素染黑的亚麻袍,如此单薄,就和无面者一样不惧寒风,一撮银发微微起伏在额头上,已然是个无情无义的刺客了。
看来当日他自诺佛斯山中逃脱之后,是成为了无面者?
我征服了瓦兰提斯,其后种种杀戮,让瓦勒罗斯家族几乎绝种,他站在我的面前,该不会是想——
“不不不,和私仇无关,”慈悲之人看出来了我的心思,“你如果死在他手里,那么我就将寒神先锋的尸体交给拉赫洛的信徒,如果你活下来,那么,黑白之院,愿意为你的谋划而战。”
军刀自鞘中而出,发出尖利的声音,“很好,老头,你不知道未来该如何抉择,所以让我的生死来决定?”
这无面者,我还不稀罕!没了他们,照样可以和异鬼打!
就在这剑拔弩张时——
“喵~”阴影里,一只小奶猫,正在好奇地喵喵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