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世子妃本就得了长孙的示好,加上又是嫡亲兄弟,长孙平日也不争权,世子妃对文锦侯夫人的做法也没有不满,平日管家的时候,也常常照顾他们。
袁皖礼四岁的时候,长孙又怀孕了。
看来,怀孕还是很简单的,尤其当母体健康,父亲又只在一个人身上下功夫的时候。长孙又产下一个儿子——袁皖祊,对于这个不曾出现过的孩子,长孙十分开心,但又怕自己管不住情绪,落得原著贾母那般,对袁皖礼兄弟两个的教育从未放松过。
等到袁三郎这一辈的人全部娶妻生子之后,文锦侯就借口身体不好,请旨把爵位传给了世子。皇帝还记住文锦侯的功劳,直接原位袭爵。
已经是兄长当家了,兄弟几个就再没有让兄长养的道理,老侯爷也怕到时候自己一闭眼,兄弟阋墙,当然,袁家兄弟十分和睦,老侯爷只是预防万一。
分家的时候,除去传给袭爵人的祖产、皇封、上赏,其他的都是均分六份,虽然二哥是庶子,但他生母早逝,文锦侯夫人也不是刻薄的人,直接同样对待了。唯独他们三房拿了两份,是照顾袁三郎没有出仕,也是酬谢长孙的功劳。
分家之后,老侯爷和老夫人健在,袁三郎一家虽然搬出了侯府,但也只是住在隔了一条街的五进院子里,方便常给两位老人请安。
等到两位老人去了,袁三郎就带着长孙和两个孩子会了安徽老家。
长孙对徽派的建筑、吃食都非常着迷,在这里也算找到了兴趣爱好,常常把自己认为有趣的地方画下来,自娱自乐。
袁三郎的身体经过这些年天才地宝的调养,也好了很多,就在袁家的族学挂了个名。渐渐的,时间干得长了,从挂名成了主事,最后成了山长。
袁家族学在一州一县很有名,在安徽也有些名声,但放眼全国就不是什么大学堂了,袁三郎也始终只是一个普通文人,没有名冠天下、流芳后世。可长孙就爱这样平凡的生活,她已经试过名扬天下了,可这样的日子,在一个小女人的眼里,比不上细水长流的温情,比不过为丈夫、儿子烹制一道小菜。
袁三郎这辈子受身体所限,长孙嫁过来的之后,一直就只有她一人。两人共同抚养两个孩子长大,他们的孩子倒是孝顺、聪慧,早早的进入官场,又有京城文锦侯府的帮扶,前程不差。
袁三郎去的时候,已经是六十岁高龄的老人了,长孙平静的送走了他。
看着两个儿子在朝中已经站稳了脚跟,连孙子都有了,长孙也没有什么牵挂。在袁三郎去世的第二天,追随他而去。
…………………………
袁皖礼番外
京城,袁府。
袁皖礼收到了自家二弟的来信,问今年要不要回乡。袁皖礼如今已经官至首辅,想抛下一竿子事情回安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袁皖礼想了又想,只能给二弟回了一句“尽量”。
唉,今年可是父母二十周年大忌日啊,无论如何都应该回去看看的,可如今这纷繁的朝堂政事……袁皖礼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书房的多宝阁上,从一个紫檀盒子里,翻出了父母给自己的书信翻看,找寻年轻时候的记忆。
袁皖礼对自己生活最初的印象就是慢。慢!平缓温和,当年还在京城文锦侯府的时候,他们家的那个小院子,是节奏最为缓慢的,吃饭会吃半个时辰,父母慢慢的走路,慢慢的说话,做的事情更慢。画画、写字,下棋,都是活动量不大的事情,年幼的袁皖礼是个多动症儿童,完全不能适应这样的氛围,不明白为什么家里的叔伯都喜欢这个缓慢的小院,都喜欢自己的父母。
袁皖礼每天在侯府里上蹿下跳,最爱跟着大伯家的大哥出门游玩,尤其是去京郊打猎,后来大哥被关到书院去了,还有二哥、三哥接班。袁皖礼排行老六,他的四哥和五哥,随二伯外放,还没有见过。等到侯府里只有他最大的时候,他就领着一帮更小的,天天祸害府里的花园,让大人们忍无可忍的把他们打包进京城家学的时候,又去闹腾家学。
袁皖礼小时候,每天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被父母压着练大字,在桌子前端坐半个时辰简直要了他的命,最可恶的是,如果写的不过关,还要重写,小时候的袁皖礼,真是恨极了练字。
但是,当家学的先生夸赞他“有灵性,最勤奋”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当先生把他的字当做范本,贴在家学的后墙上,他每天都要特意从那墙根底下过十遍。最后,当家学里和他打架的外姓小子被父亲压着来赔罪的时候,看着别人家父亲,对自己的父亲推崇备至,好话说尽,就为了求一副字的时候,袁皖礼最直观的感受到,比拳头更有力量的东西。
等到搬出文锦侯府的时候,袁皖礼觉得自己一下子就长大了,原来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不是他永远的家的。搬到自己家宅子的时候,虽然自己能独立住一个宽敞的院子,家里也是五进的大宅,也有花园假山,但袁皖礼就是觉得少了什么。
和自家亲弟弟在花园折腾了两遍之后,袁皖礼终于忧郁的坐在了走廊台阶上,一手托腮,思考人生。
“哥,你快看,你快看,我捉到蝴蝶了,蝴蝶!”袁皖祊兴高采烈的捉着一只色彩鲜艳的蝴蝶跑了过来,满头汗水的给自家哥哥展示自己的战果。
袁皖礼不感兴趣的瞄了一眼,懒洋洋道:“你又不是女孩子,捉蝴蝶干什么。”
“男孩子就不能捉蝴蝶了吗?”袁皖祊不服气道。
“你看那些画像,只有女子扑蝶图,哪儿有男子戏蝶图,是不是?”袁皖礼传授他的歪理邪说道。
“好像是的哦。”袁皖祊焉巴下来,找不到刚才的兴奋了,直接把蝴蝶放飞了,坐在他哥身边,问:“你怎么不去捉鱼,要不我们去爬假山吧。”
“不去,娘知道你去爬假山,今天的晚饭就是芹菜宴了。”
“啊,那还是算了,世上怎么会有芹菜这种东西。”袁皖祊抱怨道,“哥,那我们去马棚看小黑豆吧。”
袁皖礼摆摆手,对弟弟的提议,一点都不敢兴趣。
“哥,你怎么了,怎么不想玩儿了。”
“笨蛋,我问你,你不觉得咱们家和侯府不一样吗?”袁皖礼问道。
“哪儿不一样?哦,我们家没有湖,没关系啊,爹爹手只要我们俩这次在家学的考试都拿班上第一,就把后面的罩房拆了,挖一个荷花池。”
“不是荷花池啦,我是说,你不觉得咱家和侯府一比,好像哪儿不对吗?感觉家里人都慢吞吞的,还很安静,走进来,就觉得自己应该放低声音、放慢手脚。”袁皖礼对这一点非常疑惑。
“那是因为爹娘都慢啊!”
“不只是爹娘的原因,爹娘出去访客了,来咱家的客人还是会那样。”袁皖礼站起来,努力学习大人们的样子,竭力做出平和从容的姿态来。
“哦,那是因为我们家房子的原因。”袁皖祊拍手道:“咱家房子从来不用反光的瓦,房梁、柱子也不会漆成亮色,家里的家具都是黄杨木、梨花木,从来不用紫檀、红木,是这个的原因啦。可能还有下人,他们都是爹娘调/教出来的,物似主人形嘛~”
袁皖礼愣了愣,好像真是这样的,惊喜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没想到,他不笨嘛,这都知道。
就在这个下午,袁皖礼突然明白了“环境影响人”“不能小看他人,人人都有自己的本事”“善于观察,从细节入手”等等一系列的道理。以前父母都和他讲过的,可他一直只是知道这些道理,并没有深刻的理解,今天就如同高僧顿悟一般,突然就明白了。
袁皖礼从生活细节上发现了,现在与自己住在侯府里的不同,越发用功读书了。他的父母交给的平心静气,不羁外物的心态,也帮助他走得更远。
搬到安徽之后,又度过了丰富多彩的少年时期,殿试的时候自己名次不好,母亲安慰自己“能做到首辅的状元有几个,朝堂上,又不靠殿试名次”。
等道自己四十岁了,还依然只是三品,这辈子似乎无缘称一句“大员”的时候,母亲安慰自己“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且等着,会有机会的。”自己在夺嫡中安分守己,果然一月三升,当年比自己聪明、比自己能耐的人,都因先帝疑心、同僚猜忌下台了,自己还在,最终做到首辅的,也是自己。
袁皖礼翻着盒子里的书信,还有一两样小东西,都是小时候父母给的,心中对父母的思念越家泛滥。
这时,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子,给袁皖礼送上了一张纸条。袁皖礼一看,原来他侍奉的第三代帝王,这位少年皇帝,想要清除辅政大臣了,布置在中秋动手。
袁皖礼叹了口气,起身去写折子,告老,就算不行,也要请假,快到父母二十周年大忌了,说什么也要回去一趟啊。
到时候直接把衣冠文书送回京城,自己就陪着父母,在安徽养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