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一组镜头是身材高挑长相严肃的护士长带着排成两排的护士们器宇轩昂地走进医院住院部。迂回阴暗的走廊，映衬着白色的护士服。宋雅排在最后一排，这是为之后的出场做准备。

    走廊里，护士们的脚步带着些许凌乱，而护士长的脚步铿锵有力。这算是一组长镜头，没有对白，唯一的声响是大家并不统一的脚步声。进入病房，护士长开始挑毛病：“床要对齐，床头冲里，昨天我发现有三张放反了，是谁干的谁知道，今天是谁负责铺摊子？”

    “是我，护士长。”一个胖胖脸的护士战战兢兢地说。

    “我看你是说不出来，你哪儿错了。”护士长盯着她。

    “是的，说不上来。”

    “你把标签都叠到里面去了，是不是？”护士长不耐烦的指出错误。

    “是的，护士长。”

    “重叠！”护士长毫不犹豫地说，然后对着身后一众小护士喊：“泰利斯护士到我办公室来，其他人解散。”

    护士们一个一个的散开，就像迎接主角出场一样，宋雅站在最后一个。镜头对准她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皮肤苍白，表情略有不安，但目光一直看着前方，眼神空洞。监视器后，乔·怀特一直没有喊停，直到宋雅咽了一口唾沫后，他才轻声说：“ok，非常好。”

    宋雅不知道是剧组着急杀青还是自己的演技确实超群，进组后，她的镜头基本只演两遍乔·怀特就会喊“过”。有时，宋雅觉得自己的表现很一般，与剧本所要求的很不符，想要重来一遍时，乔·怀特却说“我觉得很好，不用重拍了。”就这样，本以为要到半个月后才会开拍的一场重头戏，却在第五天时就来到了。

    “来，yaa，给你介绍一下。”那天，宋雅刚刚结束在医院的戏份，就被剧组带来了伦敦郊区一栋老旧的小区。刚一走进片场，选角导演吉娜就招呼她过来，然后宋雅就看到了已经化好妆的凯拉·奈特莉与詹姆斯·麦卡沃依。

    凯拉是大咖，是新的“英伦玫瑰”，即使正在化妆，身边也有两位黑人保镖站在那里恪尽职守。

    “您好，yaa。”宋雅友好地伸出手用英文说。

    “你好，凯拉。”

    “你好，詹姆斯。”

    英国演员的气质与猫相似，会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友好的保持一丝距离。打过招呼，三个人就无话可说了。

    “嗯......听说你是韩国人？”毕竟是男生，詹姆斯的脸皮略厚，试着跟宋雅聊天。

    “是的，韩国人，但我是混血儿，我爸爸是挪威人。”宋雅一口气介绍完自己。

    似乎是没想到宋雅会说这么多，詹姆斯愣在那里，一双湛蓝的眼睛微微发呆，像一只见到怪物的波斯猫。倒是凯拉·奈特莉打开了话匣子，指着自己的眼睛问：“你戴着隐形眼镜吧？”

    “嗯。”

    “疼吗？”

    “时间久了会有一点。”隐形眼镜最多只能戴八小时，但为了赶进度，宋雅每天都到凌晨三四点才收工，如此长的时间，没有发炎已算万幸。

    “用点眼药水会好一些。”凯拉从桌子上迅速拿过一张纸，一边飞快地写一边说：“这药水不错，是隐形眼镜专用的，你可以试试，当年我在拍《海盗》时就用过，效果非常好，预防发炎和过敏，伦敦的大药店都有售卖。”

    “谢谢。”凯拉的热心肠让宋雅很惊讶。若只看外型，凯拉应是那种典型的英国冷美人。

    “少见啊，凯拉。”詹姆斯开着玩笑，“很少见你对别人的事这么热心。”

    “那当然啦。”凯拉并不理会詹姆斯的揶揄，“yaa是我的妹妹，我理应对她好一些。”

    “噢，妹妹，但你可能忘了她是拆散我们的凶手。”詹姆斯“恶狠狠”地强调。

    “她不是，西尔莎才是。”凯拉辩解道。

    这时，从人群外飞快地跑过来一个金发小女孩。“我刚才到听到有人在议论我。”她看着凯拉和詹姆斯，怒不可遏的。

    “你听错了。”凯拉和詹姆斯一同轻蔑地强调。似乎是不愿意待在这里，他们对宋雅挥了挥手：“yaa，一会儿片场见。”然后就转身离去了。

    “真可恶！他们俩绝对有一腿！”金发小女孩恶狠狠地盯着凯拉与詹姆斯的背影说道。宋雅认出了她，正是十三岁布莱奥尼的扮演者西尔莎·罗南。

    “你好，我是西尔莎·罗南”独自生了会儿气，西尔莎才开始向宋雅介绍自己。“我是1994年出生的，今年刚好十三岁。你呢，你今年多大？”

    与所有正处在青春期的小女孩一样，西尔莎说话很冲，神情带着一股属于少年人才有的傲慢，仿佛成年人都是大傻瓜。

    “我叫yaa，韩国人，今年24岁了。”

    “你有24？”西尔莎完全不信的样子，眼睛像ct扫描机一样上下左右仔细将宋雅看了一个遍。“你皮肤很好，没有皱纹，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那个凯拉就不成了，跟你年纪差不多，但眼角已经有鱼尾纹了。”

    “你确定？”宋雅眯起眼睛。

    “我确定！”西尔莎冷冷地说。

    在韩国待得太久，像这样毫无顾忌对前辈品头论足的小丫头宋雅已经许久未见。“所以，你觉得我怎么样？”宋雅笑着问。

    “你很好。”西尔莎认真地说，“反正比凯拉强，她总是欺负我，不过恕我直言，她比你显得有气质，难怪那个詹姆斯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哈！宋雅真是喜欢这个直爽性子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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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雅，凯拉与詹姆斯今天要拍摄的戏份也是全剧的重头戏——

    【从教堂走出来，布莱奥尼决定找塞西莉亚坦白当年自己做了伪证——虽然这已不是秘密，因为这件事，塞西莉亚已经跟她断绝来往，但她仍然决定走出这一步，她来到姐姐住的地方——一个破败简陋不堪的小楼，塞西莉亚并不欢迎她的到来，而就在姐妹俩交谈时，罗比从卧室中走了出来......】

    罗比情绪激动地看着布莱奥尼——这个莫名其妙就将他的一生以及他与塞西莉亚爱情毁掉的女孩。

    “停！詹姆斯！”监视器后，乔·怀特站了起来，一边回看刚才的镜头一边分析着说：“这样，你别光站在原地怒视布莱奥尼，干脆走过来，绕着她转一圈，然后再开始下面的问话，怎么样？”

    “ok！”詹姆斯全盘接受导演的提议。

    “噢，yaa，刚才你表现的非常好，继续保持这种介于恐惧与歉疚间的表情。”乔·怀特对宋雅挑挑眉。

    “谢谢，我会继续保持的。”

    电影开始拍摄了。

    罗比愤怒地朝布莱奥尼走了过来，走到她背后时，咬牙切齿地问道：“她来这干嘛？”

    【镜头里，罗比的表情似乎要将布莱捏碎。布莱微微颤抖，不敢与罗比对视。】

    塞西：“她有话要跟我说。”

    罗比：“噢，是吗，说什么？”

    布莱手足无措，努力去看罗比的眼睛：“说我做的那件可怕的事。”

    罗比愤怒了，他想要砸东西，想要离开这里，他不想和这个女孩说一句话，因为所有的话都已经晚了，他想要杀了她，他想起来因为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自己不得不与塞西分开，不得不奔赴战场过着地狱般的生活。

    无处发泄的罗比快步朝大门走去，塞西上前拦住了他：“罗比，亲爱的......”

    忽然，罗比一个转身，指着布莱奥尼说出了心中所有的委屈：“我跟你直说了吧，我想的快疯了，是要扭断你的脖子，还是把你从楼梯上扔下去？噢，天，你知不知道坐牢的滋味？你当然不知道！”

    布莱奥尼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明白罗比此刻的愤怒并不假，他恨她，恨得想要将她立刻杀死。

    罗比接着说：“告诉我，想着我在牢里受苦你是不是特别痛快？”

    布莱：“不......”

    罗比：“不？那你还袖手旁观！你认为是我侵犯了你的表姐？你那时是这么认为的吧？”

    布莱摇了摇头。

    “既然又不是，那你怎么现在又肯定是我了？！”

    “因为我长大了！当年才13岁......”

    “你到底要长到几岁才能分辨是非？”罗比大声打断道，“你现在多大，18？你非得长到18岁才肯承认你当年撒了谎吗？有的士兵也是十八岁，但他们已经战死在路边了！”

    ......这场戏，三位演员都表演的非常投入，以至于说到激动处时，詹姆斯因为情绪波动过大而出现心跳过速的症状，他的助理和剧组医生赶忙让他躺下做深呼吸。宋雅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来英国快一个星期了，却只见过十分钟的太阳，其余的时间伦敦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阴影里。

    “喝点水吧，yaa。”凯拉贴心地递过来一杯温水。

    “詹姆斯没事吧？”宋雅问。她太入戏了，都不敢上前去看一眼詹姆斯。生怕他突然站起来给她一拳似的。

    “噢，他没事。”凯拉笑起来，“别看他个子不高，身体却结实的很。放心吧，估计十分钟后我们就能重新开机了。”

    他的身体结实的很？宋雅莫名为凯拉的这句话分了神。有意思，她怎么知道他的身体很结实呢？

    《赎罪》中，属于十八岁布莱奥尼的戏份并不多。宋雅只用了两个星期就完成了拍摄。也是巧了，《决胜21点》剧组也打来电话，说拉斯维加斯那边终于有一个赌场愿意为剧组提供拍摄场地，但拍摄时间不能超过两星期。

    “什么时候回来？”搭档吉姆在电话里问。

    “后天吧。明天我还有一场戏要补拍。”

    “伦敦好玩吗？”吉姆笑着问。

    “嗯......挺好的，但我更喜欢洛杉矶明媚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