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转头静静的看向她身边这个紧紧搂着她不放手的男人:“谨之……那你到底,想怎么做呢?”
你又想我怎么做呢?
说走,一句话自然简单,但你我身上都背着太沉重的责任,哪怕皇帝下了野,唐大帅也还是这京城的无冕之王,你唐少帅身上也还是背着放不下的包袱。作为男人,你也有你自己想达成的抱负。
所以不管要去哪里,哪怕我肯跟着你走,但总不可能立刻说走就走的……
唐少帅默然片刻:“我如果告诉你,今日之前对这一切我全不知情,你会相信我么?”
“只要你说,我就信。”瞿凝柔声回答。
“那好。”唐少帅轻轻重复了一遍,“今天以前,我对这一切全不知情。父亲也很清楚,他如果告诉我他的计划,我是一定不会同意的,所以他连半点风声都没告诉我,包括今日,我被支使去京郊领取下个月的钱粮,回到军营的时候,才发现了事态的反常。”
瞿凝静静的听他说完,抿了抿嘴唇:“我知道你是很讨厌皇室的存在的……那为什么又说不会同意……”他的立场一直都很明确---他更支持的是共和政体,目前的君主立宪,在他看来依旧是一个腐朽落后的,让皇室趴在人民身上吸血的政体。
“我无法苟同的,是父亲处理这件事情的方法,”唐少帅的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同样是让皇室下野,但以权谋和暴力在瞬间推翻的政体,所带给后世的教训就并不是政体本身的优劣,而是教唆了后人,如何学习政客玩弄人心和政治的手法。而这么一来,此消彼长,你退我进,恐京师无宁日矣!”他伸手紧紧搂住了瞿凝,深深吸了一口气,俯□在她耳边低声的说道,“皇室优待条款当中的很大部分,是我前些日子就已经和那些议员们在商谈了的,但我们原本的打算并不是兵谏逼宫,而是直接向日本方面表达我们拒绝履行条约的决心,如果不行,就打上两仗来说话。只要战争能赢,到时候自有民意替我们施加压力,那时候自下而上,这件事自然水到渠成。可如今父亲急于求成,将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样的榜样在前……”他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瞿凝听得屏住了一口气,直到他说完,这才觉得眼角有一点点微微的潮湿。
历史上也有过这样的例子。就像董卓以暴力废帝,其后三国乱世百年,哪怕是短暂的统一了,其后也依旧是反复的在权谋和宫廷斗争之中度过,多少帝王死在臣子的刀下,多少枭雄不得好死,那一段时期,或许就是因为暴力的开端,导致了战乱数百年,血泪洒满华夏土壤。
同样都是同种同源的华夏儿女,若死在和外族斗争的战场上,那是死得其所,为人称颂,但死在自己人的屠刀底下,却是死不瞑目,死也死的不值。
在当下,对他们来说更大的敌人其实是始终在想用各种手法对华夏进行侵占的外敌,至于国内政体的变革,最少在唐少帅看来,还不值得为此而耗去现在本就不多的华夏元气,所以他宁可徐徐图之,宁可暂时容忍皇室依旧高踞宝座之上。
而唐大帅和唐少帅父子的分歧,在这一刻,已经变得白热化了:唐大帅太激进,也许是因为年纪渐老,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像年轻人那么宽裕了,唐大帅的手段就变得极端的激进,而现在,则是完完全全的变成了迫不及待的不择手段,不顾后果。可他们底下的人,却各自出于自己的利益,宁可向着唐大帅的一方---想一想,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这个皇帝被丢下来,在当下人眼里,迟早还是要有另外一个皇帝上去的。至于大总统或者什么别的名号,那不也是行使着皇帝的职责么?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之后底下人能得到的好处,又岂会不让这些本来就把脑袋挂在裤腰上的兵痞子们眼红?所以在现在,唐少帅的困境,似乎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唐少帅才又开口说道:“今日将《优待条款》送入宫中之后,目前双方还在僵持。父亲已经将大炮架上了景山,说如果明日午时皇帝还不出宫,就将炮轰皇宫,到时候哪怕宫中血流成河,也不会再停手。”
“……天哪……”瞿凝半响这才震惊的吐出了这两个字,心中震荡不已。
这一举虽然十分无礼,但同样的,若真的开炮,这一炮的威力,就简直比当年法国大革命送玛丽皇后他们上断头台更巨大了。
唐少帅伸手摸了摸怀里女人细软的长头发,半响这才开口道:“我知道这种时候,你怎么做都是两难。但我还是得问你,你现在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你又打算怎么做?”
瞿凝思考良久,然后她紧紧的攥住了唐少帅的手:“谨之,明日我想进宫一次。”
黑暗里传来了他坚定的声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