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接过饭盒,拒绝听他们俩说相声:“别吵。”
“你脸怎么了?这脾气,就邹老二能忍你。”
秦修手一顿,喉头一哽低声叹道:“他也忍不了了。”
赵宸禹没听清,倒是苟泽远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然后瞥了一眼墙角的碎玻璃:“邹哥家里什么事啊?刚陪床一宿就叫他赶回去,不是要累吐了?”
赵宸禹冲着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穆姨出事了吧。”
两人都侧头看着秦修。
“我昨晚十点左右醒过来一次,他过来肯定在那之后。和光没有那么晚打扰人的习惯,今天他更没空通知你们。这样看,昨天他得知消息的时候你们肯定在一起。”
“哎?哎?哎?”
“金属领称、领针、领带、袖扣,他平时不这么穿。估计你们几个一起参与了个什么活动?”
他一勺一勺的舀粥,每一勺都端得平,刚刚好,一点都不会挂浆,干净利落的让人发指。
赵宸禹兴致勃勃的坐在沙发上看他,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一副准备好听故事的模样:“快继续,现在是名侦探秦修时间。”
秦修咬了口包子,扭曲了一下脸颊,然后沉默的吞咽。
那味道太难以形容,他冷静了片刻才说道:“要正装他哪里没有,哪会特意去家里拿副袖扣,所以你们是在他家有庆祝活动?估计是穆姨封后吧。”
苟泽远只觉得哪里不对,不过他只稍微愣了一下,旋即眼巴巴的看着秦修问:“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就是我猜的了。”
苟泽远跳起来推他,嚷嚷着:“秦哥你驴我!”
秦修不在意,任他推,倒是赵宸禹把他拉下来:“你行啊,连邹和光袖扣放哪都知道,赶紧继续,你肯定不是乱猜的。”
“这还用猜么,”秦修放下勺子,“你们都去了,大哥肯定也在,什么事情会让大哥刚分开就打电话叫和光回去?邹伯父还连夜飞回来?况且都说是家里有事了。”
苟泽远继续一脸震惊,倒是赵宸禹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腿:“我有时候觉得,你跟邹老二就像一家人,咱们几个关系再好,但总好不过你俩。他连个扣子都在你那登过记了。”
秦修手指一紧,面上却丝毫不显,倒是苟泽远看着秦修的眼神有些微妙。他终于明白怪异的地方在哪里,一时间只觉得这二人之间似是再无缝隙,已然亲密无间得过分了。
赵宸禹顿了一会问他:“我也不知道你俩有什么矛盾,不过做兄弟嘛,少不了摩擦,多大的人了,邹老二这回这么上心的陪着你也就给个台阶下,别这么僵着了,他倔,目中无人,你跟他一起犯病么?!”
现在大概是都看出来他们之间关系有裂痕了,秦修想起他父亲那天反反复复提起邹和光,想来大抵也是觉得异样。他们好的太不同寻常了,大概也就是因为这种不同寻常,他才会从高中起就存了不能开口的心思,也正因为这种不同寻常,他们才会走到这种进退维谷的地步。
苟泽远别过头去拿着镜子摆弄刘海,秦修瞥他一眼,表情没有丝毫波澜:“他能有你目中无人?”
他一向冷静克制,现在用这种表情说这话倒显得一本正经的很。
赵宸禹被气了个倒仰:“得了,这都护上了,我傻逼了才会来管你们的破事,秦修你真是越长越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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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六楼到九楼,不过就是坐个电梯的距离,都是vip病房但科室总归不同。邹和光走到九楼的时候立刻看到一堆大肚子孕妇,马上明白了个大概。
医院的管理很严格,但狗仔们总是无孔不入,他们哪怕进不了病房里头,也要在外面拍上一拍。邹和光休息的少,本就眼睛酸涩,镁光灯一闪他几乎立刻被晃得要流下泪来。如果他真的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八成这时候会一拳打过去,可惜他不是。
“请问穆婷婷是怀孕了么?”
“请问你对父亲老来得子作何感想?”
“听闻你哥哥和继母发生矛盾,险些伤害她是真的么?”
医护人员赶紧过来维持秩序,邹宗旬的私人助理站在门口接他,他冲着那人点点头,然后对医生道了声抱歉,理都不理那些记者的纠缠转身进了科室的玻璃门里面。
他过来的时候邹宗旬正在轻声哄着穆婷婷,因为是套间,里面的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我想留下他。”
“但是他可能会不健康,甚至有可能先天残疾,这对你不公平,对他也不公平。”
穆婷婷泪水涟涟:“可他是我们的孩子,我听说引产会一点点敲碎孩子的颅骨……”
她说着,忍不住趴在邹宗旬怀里哭起来。
邹宗旬拍拍她的头,叹了口气,对她的顾虑避而不谈:“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你想想他的不健康可能会给他带来一辈子的痛苦,我是他的父亲,我不忍心看着我的宝贝这样。我希望我能给和光与和彦的东西也能给他,无论是健康,还是财富。”
穆婷婷还在啜泣着,这种事情对于每个期待孩子的母亲来说,都无法容忍,可她不知道该怪谁,只能怪自己不小心,喝了太多的酒。
邹宗旬抬起她的下巴,一点点帮她擦干眼泪,然后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道:“你得相信我,无论是哪个方面。我可还不服老。”
他的意有所指终于让穆婷婷转移注意力,她捶了他一下,然后不好意思的窝在他怀里。邹宗旬侧过头,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外间,又轻声说:“你等我去叫医生。”
穆婷婷点点头,然后被他扶着躺下,又掖好被角,终于蹭了蹭枕头疲惫不堪的睡去。
邹宗旬走出病房,只冲医生点点头,然后一边招手示意邹和光过来,一边抬脚往他那边走去。
医生一脸复杂的跟上,故意压低声音问:“邹先生,胎儿如果后期小心照料的话,是应该能够平安健康的,您真的确定要引产么?”
邹宗旬注意力完全停留在脸色苍白、明显僵直疲劳的小儿子身上,漫不经心的轻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