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了。
这孩子一个人站着,衣服又旧,个头又小,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主子,多半是刚进宫的小太监,规矩还没学全,自己误打误撞溜出来了。
只在司礼监稍微学过一点规矩的刘安安,丝毫没有想到,自己进宫是来混日子,姑姑们根本不会太上心的教规矩,能过得去就行了,但太监那是实打实要伺候主子的,一个不小心犯个错,连带着一群人都要遭殃,待遇肯定要严格得多啊……
怎么可能有刚进宫的小太监能自己误打误撞的溜出太监局的啊。
刘安安不清楚,但江梨很清楚其中曲折,毕竟也是当过太子侧妃见过世面的人。
这孩子一定不会是太监。
能在宫中不穿统一服制的,多半是哪个不太受宠的主子。
小孩子看了刘安安一眼,不说话。
于是刘安安便继续绕着孩子转圈儿。
“哎,也幸亏你是撞这儿来了,要换了一个主子宫里,你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江梨皱着眉头,心里迅速筛选了一通宫中主子人物谱,然后脸就白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江梨唰的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扑过去拖着还在絮絮叨叨的刘安安就往后跑。
“你不要命了,那是……”
江梨还有半截话,在看到姑娘们目瞪口呆的神情之后,默默咽回了肚子里。
那是未来的皇上啊亲。
你说皇上是太监,那不是诅咒江山后继无人么,不诛你九族都算客气的啊妹妹。
是的,没错,一路毫无目的乱晃的易北,终于误打误撞,自己跑进了守卫松懈的清水衙门,女官所。
江梨惊魂未定的松开依然处于莫名其妙状态中的刘安安,再一回头,人都要哭了。
原本只是在毫无差别的打量一屋子人的十一皇子,这会儿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江梨膝盖一软,差点就想跪了。
“姐姐你认识这孩子?”
刘安安丝毫没有发觉江梨已经吓蠢了,伸手捏了捏还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也回头看了一眼一脸营养不良的易北。
“不……不认识。”
易北微不可察的冲江梨摇了摇头。
“那我怎么就不要命了,姐姐你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刘安安对易北的好奇心不仅没消,反而愈演愈烈,挣脱江梨继续想往门口凑。
江梨又是一抓,死死把刘安安的衣袖攥手里了。
“宫……宫中哪有人能不穿自己份例的衣服啊,你看看他衣摆那里,还绣着飞鱼呢,是新进来的侍卫啊……”
江梨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大扇自己嘴巴。
让你多管闲事,让你手贱,让你嘴贱。
那哪里是什么飞鱼啊,明明是半截麒麟的大腿啊……
“能绣飞鱼的哪里能是普通侍卫,你们刚进来的时候都没听姑姑说规矩么,只有西四所里的人,衣服上面才能绣飞鱼啊。”
于是还打算一起凑上去看看孩子衣服上的绣纹的姑娘,在听到西四所的名字时,大家一块儿白了脸。
西四所啊,都不用进宫啊,自己在家里都能听说的,让人闻风丧胆能止小儿夜啼的西四所啊。
据说里面的大人各个青面獠牙擅长灵活运用各种刑拘逼供诱供,只要进去了,就没有全须全引出来的人啊……
吓尿了啊西四所的人跑女官所里来干嘛啊,这种清水衙门有谁会惦记啊……
刘安安哧溜一下就躲江梨背后去了。
“姐姐……姐姐……姐姐……”
连喊了好几声的姐姐,刘安安只恨不得能剁了自己那只多事的爪子,捧给易北来赔罪。
是用哪只手戳的来着?
左手吧,那还好,少了左手还有右手能吃饭……
江梨终于逮着机会噗通给跪了。
连带着一群姑娘们都跪了。
磕头声此起彼伏。
“大人饶命,下官不是有心的啊。”
易北:“……”
卧槽这都哪跟哪儿啊,他不过就是听这里说话说得热闹过来听一耳朵啊……
江梨一边磕头,一边往后偷瞄姑娘们的反应,趁着大家都没敢抬头往上看的功夫,偷偷冲易北比了个赶紧跑的手势。
于是典仪大人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己手底下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全都哭瞎在了地上,对着空气磕响头。
是需要请太医呢,还是要去宫庙里请师父过来除邪崇啊……
向来无神论的典仪大人,第一次,深深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