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轒輼进入射程之后,无数箭矢弩矢便犹如雨点一般从天而降,朝着一辆辆轒輼落了下来。
然而让楚国人不敢置信的是,在一轮几乎是全覆盖的箭雨之后,却完全没有任何一辆轒輼停下脚步,而是坚定无比的继续前行。
在轒輼战车的最上面有着一层厚厚的防护层,这防护层乃是以生牛皮所制,每一辆战车之上都有着至少五头牛的生牛皮覆盖其上,寻常弓箭根本就无法穿透这层防护,更别提是射死射伤这些轒輼战车保护之下的秦军士兵了。
“砰,砰,砰!”
一辆辆轒輼战车开始靠近城头,在城墙底下牢牢的立住了。
轒輼战车之中的秦军士兵们开始忙碌了起来,他们从战车的夹层之中吃力的拉出一包包被泥土装得满满的大包,然后将这些泥土通通的倒在地上。
短短片刻时间,十几大包的泥土就通通倾倒在城墙底下。
上百辆轒輼战车同时作业,不过短短片刻时间,城墙地下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斜坡。
虽然现在这个小斜坡和宛城高大的城墙对比起来多少显得有些可笑,但是只要稍有那么一点脑子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只要这些轒輼战车如此往来反复的在这一处填土,那么便迟早会抹平两者之间的高度差,造出一座足以让城头守军心惊胆颤的大斜坡来!
城头上的楚军一时间乱成一团。
“该死的秦贼,快,快去搬金汁来对付这些轒輼!”
“石头,快去取大石块来,将它们砸毁!”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又是一轮抛石机带来的石弹从天而降,让城头上本就已经开始有些凌乱的楚军士兵们惨叫连连。
于此同时,又是一阵刺耳无比的摩擦声开始传到城头,好不容易从石弹中侥幸逃得性命的楚军们看到了眼前之物后再次发出了惊讶的叫声。
“箭塔,是秦贼的箭塔!”
在上百名秦军士兵的保护和推动下,数十架几乎和城墙同高的箭塔开始缓缓的朝着宛城逼近,箭塔之上的秦军弓弩手在进入射程之后和城头上的楚军弓弩手展开了疯狂的对射。
城上城下激战一片,杀声震天,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双方的士兵惨死在对方的石弹、弓弩、金汁的手下。
无数温热的血液滴滴哒哒的从天而降,落到了已经被许多脚步踩踏得泥泞不堪的地面上,为这片冬天的大地增添了丝丝令人不安的红色。
在宛城的郡守府,二十万楚军的统领上柱国景阳面色冷峻,听取着一个又一个来自各条防线上的急报。
“上柱国,南城墙告急!秦军有数名锐士登上城墙,险些破关!”
“上柱国,北城墙告急!秦军之石弹已让北城墙受损,急需匠人修理!”
“上柱国,伤兵营处死亡人数不断增加,军医要求加派人手!”
“上柱国,军粮已然告急,军需官请示是否应当缩减口粮!”
“上柱国……”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一个个完全不会带来好消息的信使,景阳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和出征之前的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相比,如今的景阳看上去简直已经老了十岁。
这一切都是因为东线这无比糜烂的战局而造成的。
由于王陵所部出其不意的奇袭,原本一直在和王龁对峙的景阳不得不放弃了城外所有的防线,龟缩到了宛城之中困守。
但即便是困守,如今的宛城也已经到了风雨飘扬的边缘。
东线传来的败局一度让景阳几乎完全绝望,但好在紧接着魏赵援军的接连到来以及洛邑之会的召开给了景阳一线机会。
景阳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派往洛邑的信使已经出发几日了?”
一旁有人答道:“三日。”
“三日。”景阳重复了一句,三天时间如果快马加鞭的话,应该也差不多能够赶到洛邑了。
在三天前的那封信之中,景阳告知远在洛邑的楚王元,自己估计还能够撑一个月左右。
但是在三天之后,景阳改变了这个看法。
依照秦军这般猛烈的攻势,最多再有十天时间,宛城很可能就会失守,宛城之中的数十万军民也会惨遭秦人屠戮!
一想到这里,景阳就不由得一咬牙,狠声道:“今夜继续派出信使,继续向洛邑求援!”
宛城,已经真正到了风雨飘摇、生死存亡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