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扇耳光的动作更加用力,眼见脸已经红肿青紫。
接下来看秦明月这边如何,众人的眼光都望了过来。
而秦明月却不禁看向祁煊。
祁煊一笑:“李夫人做了这么多,爷再不借着梯子下来,倒显得我故意找茬似的。只是我希望你们能知道,她——”他伸手点了点身侧的秦明月,“是爷罩着的人,以后倘若再发生这样的事,老子新账旧账一起跟你们算了。”
这话与其是在对李夫人说,不如说是在对缩在后面没出来的钱淑兰说,祁煊的态度很明显,若是以后钱淑兰再做出什么针对之事,他可不客气了,连本带利一起讨要。
这是藏在话里的暗话,哪怕李夫人此时再难看,还得笑着:“这本是误会,以后定然不会发生类似此种之事。”也算是变向替钱淑兰承诺。倘若以后钱淑兰再做出什么事来,连李夫人也脱不了干系。
祁煊这才点点头:“既然已经没事儿了,那咱们走吧?”这句话是对秦明月说的。
秦明月先是点头,旋即反应过来:“念儿他们……”
祁煊去看李夫人,李夫人立马道:“因今儿府上临时有事,所以接下来的堂会自然唱不了。也是本夫人叨扰了,累得贵班白跑这一趟,不过放心,该付的辛苦钱,一定不会少的,我这让人去知会贵班的人。”
秦明月点头,祁煊当即领头扬长而去。
出府的路上,洪夫人母女两个是同祁煊两人一起走的。
洪兰溪拉着秦明月,走在后面。
她咬着嘴唇,小声跟秦明月道:“我娘说,我家初来乍到,不宜得罪人。再说了,若是事情闹大了,恐与我清誉有碍。”
这个说法与秦明月的想法不谋而合,她并不意外。
“我不过是个唱戏的,也得罪不起这些贵人。”她笑容有些复杂地说。
显然洪兰溪还有点不甘愿,“京城这里真不好,规矩大,事情多,出府来玩儿一趟,还能闹出这么多事来。”
前面的洪夫人似乎听到了这句话,当即喊了一声:“溪儿……”
洪兰溪忙伸舌对秦明月笑了一下,嘀咕:“我娘管我管得紧呢。对了,你是在哪儿唱戏,以后我若是想找你,去哪儿找你?当然你也可以来我家找我玩儿。”说着,把自家所在的位置告诉了秦明月。
这是所谓的患难见真情,所以她获得了基友一枚?
心中这么想着,秦明月将广和园的名号报给了她。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洪兰溪又笑了笑,便蹦蹦跳跳跑到洪夫人身边了。
而秦明月抬头看了看前方不远处那个高大的背影,也不禁加快了脚步。
若说来之前,她还惊叹诧异着李府的气派和富丽堂皇,此时却觉得这个地方莫名有些阴寒,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
*
洪夫人母女两个坐着自家的马车走了。
祁煊是骑马而来,李府本是安排了马车相送,却被祁煊给拒了。
无法,两人只能步行。
其实祁煊倒是想两人同乘,但他知道秦明月肯定是不会愿意的。
他牵着马,陪着秦明月走。
一路上因为两人这奇特的样子,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不过内城相比较外城,闲杂人等少了许多,且都是眼里都深浅的,一看两人打扮,知道这是贵人。生怕多看两眼会招来了祸事,都是匆匆瞥上一眼,赶紧调开了眼睛。
“那啥,你可以不用送我的。”一路无言,秦明月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她并不是不认识路,虽具体的路有些记不清,但大概的方位却是认得,毕竟她也是来过好几次内城了。
“让你一个人走回去的事儿,爷可干不出来。”
秦明月轻轻得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又走过了一条街,她突然停下脚步,面色犹豫了一下,方才启口道:“之前在苏州,上元节那日,我……”
“你说那天的事儿?富贵是我的人。”顿了下,他似有抱怨道:“不是爷说你狼心狗肺,你这丫头真是个捂不热的!爷事事为你着想,你倒好,翻脸不认人,爷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还冲爷使脾气。”显然这厮还记着当初两人在京城重见那日的事。
“我——”我了半天,才憋出来个心虚的‘没有’。
其实想想可不是,人家费心费力地派人保护她,她反倒觉得人居心叵测。可关键是那会儿她并不知道那日是他派的人,且他之前确实‘居心叵测’。
秦明月突然有一种世界被颠覆的感觉,似乎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
见秦明月的样子,祁渲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你该不会是不知道那日是爷派去的人吧?”
秦明月老实地点点头。
“富贵那小王八蛋,是不是没告诉你那句话?”
远在苏州的富贵,正受命往总督府而去,半路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他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大太阳,揉了揉鼻子,难道说他伤寒了?
“说了,可是我——”
“你以为人是莫子贤派去的?”
祁渲笑得十分灿烂,合则他好不容易打算弄场情趣,却被人张冠李戴了?
见祁煊的样子,秦明月莫名觉得有些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
祁煊一甩头嗤道:“你真是高看莫子贤了,他可没那种脑袋!”
好吧,这家伙损人都损得别出心裁。
秦明月顿了一下,“谢谢你。”
“谢什么,爷愿意。换成别人,倒贴爷都不愿意。”他看着她头顶上的发旋,恨不得拿手指头去戳一戳,好让她抬起头来看自己。
秦明月垂了垂眼,又问:“那你能告诉我,到底是谁想害我吗?”
“你想知道?”
她点点头,因为对方的口气,莫名有些不安。
“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秦明月抿了下嘴角,“你说呢?”
祁煊笑了下,摸了摸鼻子。
“假话是没人想害你,是拍花子的想掳了你去卖掉换银子花。像你这种水灵灵的小姑娘,可是能换不少银子的。”调笑的口吻,气人的说法,突然话音为之一变:“至于真话嘛——”他顿了下,“贺斐家里那婆娘因妒生恨,而有人也不想让你活了,所以——”
他顿了一下,换了话音儿:“所以我觉得你还是跟了爷吧,有爷护着,也没人敢招你。”
有人不想让她活?
是谁?
几乎是没有任何障碍,秦明月想到贺家和莫云泊家里的关系。
一个国公之子,家里人获知儿子想娶一个戏子为妻,可不是该找了人将之置诸死地!毕竟电视剧里小说里,可都是这么演的。
出乎意料,秦明月竟不觉得震惊,也是祁煊之后说的话存在感太强,让她还来不及错愕感伤。
像这种类似‘跟了爷’的话,祁煊对秦明月说过不止一遍,以前她都是恼羞成怒,现在却没了这种感觉。因为她总会忍不住想起,在她最孤立无援的两次,不对,应该三次吧,总是这个人出手帮了她。
莫家人既然想要她的命,他们能顺利的离开苏州,想必这人也从其中做了什么。那他们来京城,是不是这人意料中的事,还是即使他们不来,他也有办法将他们弄来?
震惊的同时,秦明月突然有一种面前有张天罗地的感觉,压得她几欲喘不过来气儿。
也因此,她并不再想敷衍对方,略微踌躇了下,道:“郡王爷的心意,明月领了。可明月曾说过,不为妾不做小,自己的夫君不允许纳妾。”她自嘲地笑了一声,又道:“这话并不是虚言,而是明月真心实意是如此想的。郡王爷身份高贵,而明月却如那地上尘埃,两者相差何止千里,所以郡王爷还是别拿明月开玩笑了。”
说完,她大抵觉得有些难以面对祁煊,脚步匆匆地走了。
而站在原地的祁煊却是摸了摸下巴,咕哝了一句,“爷本来没想纳你当妾啊……”
只是这声音近乎耳语,而秦明月又走得太快,自然是没听见的。
*
祁煊一直尾随秦明月到了广和园,才转身离去。
而秦明月明明知道对方一直跟在身后,却一直佯作不知,好不容易进了门,她才松了一口气下来。
进了园子,老郭叔念儿他们还没回来,秦明月回了房,悄悄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收了起来。
等老郭叔他们回来,提出自己的疑惑,秦明月自是找借口敷衍过去了。
她并不想让大家知道之前在李府发生的事,认真说来是不想秦凤楼知道。其他人都没有多疑,倒是乐叔别有深意地看了秦明月一眼,却并未说什么。
而与此同时,李府。
钱淑兰捂着脸呜呜地哭着,李夫人面色复杂地坐在一旁。
旁边还有李思妍,也是满脸复杂以及震惊的模样。
她根本没有想到,暗地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