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默了会儿,然后含着笑开口,“要娘子抱。”
程锦衣觉得这天气太热了,也许是躲在云后的太阳悄悄探了个头。
叶轻迟笑着看向程锦衣,“锦衣,你的丈夫你自己看着办。依我看,若是你如今还没过门就这么宠着他,日后成了亲他岂不是要上天?尤其是欢儿这种得寸进尺的更不能对他百依百顺,小心日后让他牵着鼻子走。今日,就先晾他一晾。咱们进屋去,让他在这里吹吹风。”
程锦衣被叶轻迟拉着进了屋。不消片刻,马车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坐在马车里的陈默欢笑着掀开帘子,探出头,“锦衣——”
一根银针迎面飞来,他迅速闪身躲开,然后回首看向门口的女子,“师父,您这辈子可就教了这么一个徒儿,若是失手误伤了,你岂不是要悔憾终生。”
这女子比刚刚那位妇人年轻些,但气场丝毫不逊,有不怒自威之势。
她只道,“你受我和师父教导,若是连这一根小小的银针都避不过去,还怎么随我二人修习医术。还有,你只是腿瘸又不是全身瘫痪,下个马车还要你娘子背,你知羞不知羞?”
陈默欢双手抱臂,身子随意倚在马车上,他淡笑着开口,“小两口的情趣罢了,师父你不曾婚配也不曾有心仪之人,不知者不怪,徒儿也就不和你计较了。”
楚问气的柳眉倒竖,“看来,是我平日里对你管教无方,才教你如今目无尊长。也罢,让你待在这儿多吹会儿凉风吧。”然后,她退回门去,看向左右,“把门锁好。即便等会儿他哭爹喊娘,也千万别心软将他放进来。”
大门合上,陈默欢退进马车去,将棉被扯到身上,同时拿过手炉。
可手还没来得及捂热,一只手飞快地掀开他的帘子,又一只手伸进马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他的手炉。
“……”
他怔住,棉被也被第三只手扯了出去。
“……”
他猛地掀开帘子,两名抱着手炉与棉被的小厮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诚惶诚恐地对着他行礼道歉,“公子莫怪,这都是医仙奶奶吩咐的。您也别为难小的,医仙奶奶若是生气起来,那一包银针可都不是吃素的。您老先受委屈在这儿待一会儿,等什么时候医仙奶奶气消了,再放你进屋来。”
陈默欢只好摆摆手,“你们下去吧。”
两名小厮鞠躬道谢,马不停蹄地遁了,然后插上了门。
陈默欢待在马车上静坐了会儿,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马车外,发出一声轻响。
“从北唐追我到西魏,又从西魏追到北唐。你就这么想要我死吗?”陈默欢轻笑一声。
风渐大,像是风烛残年濒死之人发出的呜咽。
车帘被风缠得不停扭动,车外人与车内人就这么隔着这一道车帘说话。
“你是她苦心培养的徒弟,我本意并非伤你。只是你太不识趣,总是碍我的事。我纵然再有心留你,却也早已没了耐心。你乖乖的不要插手此事,就不会有这些风波。不是我想要你死,而是你执迷不悟,一心找死。”
车帘被风骤然加重的呼吸猛地吹起,帘起,两边的人却同时没了踪影。
“你应当知道,我那日派去的两人不过算作警告。依你的身手,即便一怒之下要将他们杀死,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你最后放过了他们,让我很是意外。毕竟,他们其中一个,可发现了你的秘密。”那人视线下移,落在了陈默欢的双腿上。
陈默欢同那人同立在马车顶子上,只道,“腿瘸不腿瘸还能算作秘密么?若是你觉得这消息很值钱,大可将它散播出去。添油还是加醋,全凭你自己喜好。”
那人笑着摇摇头,“你很像她,竟让我有些不忍心杀你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可以守口如瓶,我便放你一马。”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必了。我有我自己的原则。对了,忘记同你道谢了。你一路跟着我,却没有贸然动手伤及无辜,我很感激。”
“原来你这么早就发现我了么。难怪你刚刚不肯下马车,原来是准备等我出现?”
“不下马车,本意是想调情,同你交手不过是顺便。”
“好。我到要看看,传闻中八岁便名扬天下的陈家公子到底有如何了得。”
黑衣男子脚尖踢在马车顶上,借风势向前迅速一掠,刀尖直逼陈默欢的天鹅颈而去。
陈默欢手腕一转,三根银针从指尖飞出,将刀片打歪。同时,身子朝后瞬移,抬脚在那人手臂上借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儿一踢,然后掠下了马车,落地时,衣摆带起的余风激起了齑粉似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