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翻滚都会留下血迹,那条黑影不是别的,正是黑龙的尾尖,黑龙的尾尖并不光滑,不但生满了鳞甲还遍生小匕首般的倒刺,它们不但撕裂了盗贼的皮甲和衬衫,也撕裂了他的皮肤。
黑龙望向施法者,异界的灵魂竟然能够从它的眼睛中看出一丝嘲弄的意味,它寻找着法术,但那些强大的法术可能会直接波及到被黑龙咬在口中的德鲁伊——黑龙低下头,改用一只爪子抓住盾甲河马,但它的牙齿却没松开,这下子就算是麦基也能看出它的打算了——它想把德鲁伊直接撕开。
黑发的施法者大声吟唱咒语,即便会击中佩兰特它也必须这么做了——它是那样的全神贯注,一个对异界的灵魂来说前所未有的强**术在舌尖与指尖上成型,但就在它被施放出来的前一刻,一只手放在了施法者的肩膀上,这让另一个位面的灵魂吓得差点跳出了它与巫妖共用的躯体——他的飞行术还未失效呢。
就在这一刹那间,所有的,包括时间与空间,都像是凝固了,周遭静寂无声,黑龙仅剩的那只眼睛就像一面纯金的镜子那样反射出它所看到的——一个眼睛中闪烁着银色火焰的女性,她漂浮在空中,白绒花在她的脚下开放,她是那么的美,又是那么的危险,但被强行催生成熟的黑龙却像是完全地忽略了后一点,有种陌生的冲动在它的体内涌动着,它的牙齿根部瘙痒难忍,吻部干涩,却不是想要吃些什么,不,那是另一种同样古老的欲求,它想要飞舞,想要跃动,展开双翼向这个女性展示出最为强悍与优雅的一面,它放下脖子,将口中咬着的河马轻柔地放在草甸上,随之发出一声温柔地吼叫,“这是食物……”它在说,被强行剥夺了传承的它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向一只美丽的雌性示爱,它的作为全都出自于本能——向它倾慕的巨龙奉献食物,如果他有,或许还有金币——它没有金币,黑龙羞惭地低叫了一声,转而拔下它最大,和最美丽的鳞片送到她的面前,它只有这个,但以后……以后……
那位突然出现的女性没有说话,她微笑着,没有一点恐惧地“走”向黑龙,亲吻它的吻部,一缕银色的火焰从黑龙的口中窜了进去,流入它的咽喉,在它的身体里近似于爆裂地燃烧起来,伴随着訇地一声,所有人看着那只黑龙燃烧起来,成束的火焰从它的眼睛、鼻孔与耳孔里扑出来,就像美丽的银色绸带那样缠绕着它的身躯,几个呼吸之间,这只让他们狼狈不堪的黑龙就化作了一具焦黑的骨架,那些色泽美丽的火焰恋恋不舍地围绕着骨架上上下下地盘绕了一会,才回到它们的主人那儿。
火焰的主人伸出食指,在黑龙的鼻骨上轻轻一点,骨架顿时溃散成灰,没一会儿就被沼泽上的微风吹入了泥泞与白绒花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梅蜜?”葛兰喊道。
那位女性看了看盗贼,没有说话,只是向黑发的施法者摇动了一下手指,异界的灵魂只觉得身体一重,飞行术就提前失去了效用,他掉落下来,幸好这具身体并不仅仅是个法师,他及时地让自己重新飞了起来,但在巫妖的警告下,他没有继续飞到与“梅蜜”齐平的位置,而是降落到了葛兰所在的地方,把他搀扶起来。
葛兰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的,但一种可怕的预感攫取住了他的心脏,他甚至没有想到应该拿出治疗药水喝下去,而是直接走向突然出现的梅蜜。
她应该在温暖而又安逸的龙火列岛上,接受着商人与佣兵们的奉承,享受着柔软的蚕丝床铺与可口丰足的美食,痛饮蜜酒,她不应该在这里,这个随时随地都会出现死亡与伤痛的地方,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为什么这么陌生?闪烁在那双熟悉的宝石眼中的银色火焰就像最严苛的寒冬那样让人望而生畏。
她不是梅蜜,她是谁?
葛兰还要往前走的时候,凯瑞本用他的“银冠”拦在了盗贼的身前。
“您是谁?”佩兰特问。
那位女性,至少外表是梅蜜的女性只是露出了一个甜蜜而又深邃的微笑,她抬起手,但在能够做些什么之前她突然倒了下去——盗贼猛地扑了上去,速度之快甚至让凯瑞本的银冠在他的胸前留下了一道深刻的伤痕,他扑过去,接住了她,梅蜜紧闭着眼睛倒在他的怀里,和之前的每一次并无不同,葛兰转过头来,看着黑发的施法者,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又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强颜欢笑,“她,”他结结巴巴,而又充满希冀地说:“她……是梅蜜,对吗……这是什么?是幽魂附体,还是被什么人控制了……您能帮她解开这个法术的,对吗?”
异界的灵魂看着他,沉默不语。
盗贼的眼睛里突然升起了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火焰:“这是什么?”他说:“是你们也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是吗?”
“这是圣者。”佩兰特说,他已经从河马的形态中恢复了过来,他连续喝下几瓶药水才能开口说话,但葛兰甚至想要拔出匕首来刺穿他的胸膛,他颤抖着,他并不想听德鲁伊继续说下去,又或者后者根本就是在说谎,但他知道自己并不值得德鲁伊和精灵编造谎言,他所说的一切正在把她推向深渊,葛兰却无能无力。
他僵直着站起来,他仍然紧紧地抱着他的爱人,但他的身体和手指都在颤抖着,从他逃离那个摆着同伴头颅的房间后他就没有这样无助和恐惧过——他曾经以为,梅蜜并不重要,至少没有他以为的那样重要。
他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