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山峰。
“有一个很有趣的传闻,”亚戴尔说:“一个吟游诗人从一群惊恐万分的农夫那里听说,有一座魔鬼的高塔被黏稠的藤蔓包裹着,从海里地移动到了陆地上,里面还囚禁着无数可怜的灵魂,他们的头从狭小的窗口伸出来,苍白的就像是刷了一层面粉。”
就在他身边,捧着一杯滚热的蜜酒的精灵游侠顿时露出了一个愉快的微笑,“不想说些什么吗?克瑞玛尔,”他侧着头看向正在宽大的书桌上忙碌的法师or术士,“虽然之前你的奇思妙想确实惊讶了很多人。”凯瑞本指的是银冠密林中的精灵法术们,为了完善克瑞法,异界的灵魂请教的可不单单只有他的导师,半神巫妖埃戴尔那——在另一个位面的各种小说中,主角时常能够因为各种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思想与理论变得强大或是睿智,但事实上,相比起这个无论是法师,术士还是牧师都需要高智,并且充满了神使、选民、魔鬼的位面,另一个位面的人类在智商上——发自内心地说,并不占据优势,如果一定要说他们有什么值得嘉许的,大概就是另一个位面极其发达与普遍的讯息之海赋予他们的眼界与想象力。
异界的灵魂并不妄自菲薄,也从未因为巫妖引导着它触碰到的力量而生出贪婪之心,但他也从不轻蔑与随意地看待这里的人类以及类人们,它可以说是真诚地认为,他们所接触到的大多数人都可以说是令人钦佩的强者(无论是从躯体还是从精神上来说),即便是先前只是一个弗罗野牧师的梅蜜,她也有着如同荒原野花一般强韧顽强的生命力,哪怕是被无数次地被践踏在泥沼中,只要有阳光,有微风与雨露,它就能在你也没能察觉到的时候,重新抬起头来,用艳丽而明亮的容颜迎接整个世界——他们的同伴对于葛兰居然会和梅蜜缔结婚约感到惊奇,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特别是作为弗罗牧师的梅蜜,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但异界的灵魂始终觉得,梅蜜与葛兰的灵魂,或许还是有着那么一点光的,虽然只是一点,犹如风中之烛,随时都会熄灭。
相比起他们之间的爱情,伯德温.唐克雷与王女李奥娜之间的纠葛就只能令人唏嘘了,早在伯德温与李奥娜死去之前,他们的爱情就已经凋零了,剩下的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与深植于灵魂深处的痛楚,如果说,王女李奥娜在埋葬了自己的爱情之后,还能坚强地站起来,成为诺曼的幕后女王,扶持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成长为一个国王与一个公爵的话,那么伯德温的逃避显然就是一种除了懦弱之外无从解释的卑劣行径了,他唯一值得人们赞同的地方或许只有他没有在李奥娜为他举行了葬礼后重新以诺曼王的身份出现在高地诺曼,不然所有的一切都要成为一个笑话了,而高地诺曼人的精神支柱也毫无疑问地动摇和崩塌。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从一开始他就更加偏向于葛兰,乃至于曾经连同盗贼一起袭击过自己的梅蜜而不是伯德温的原因,异界的灵魂咬着羽毛笔的笔尖想到,矿物墨水在它的舌头上弥漫开,带来一阵苦涩——它拔出笔尖看了看,又把笔尖放回去,用牙齿重新咬整齐。对于精灵的问题,它只是懒洋洋地耸了耸肩,既然有了超级邮轮,怎么能够配备足够的救生艇呢,它在规划克瑞法的时候,就没打算让它成为异位面的泰坦尼克号。
作为克瑞法的主人,克瑞玛尔要比任何人更早地知道暴风之神的牧师们犯下的暴行,他不意外,也不惊怒,站在异界的灵魂的角度,克瑞法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挽救奴隶们的性命而存在的,它的营建救下了不下三万条生命,而它能够在最后的时刻挽救所有克瑞法的居民以及龙火列岛上的诺曼人,可以说已经实现了超乎本身的价值,它只会感到欣慰;至于巫妖,他的资产从来就如同每个施法者那样,在他的高塔之内,黑塔安然无恙就足够了,至于克瑞法,在埃戴尔那与精灵们的帮助,以及另一个位面的理论与理念的指引下,对于相关的魔法与构造他已是了如指掌,克瑞法虽然已经沉没,但新的克瑞法重新出现在万顷碧波之上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最后一份文书被签上了克瑞玛尔现用的假名,不过作为凡人之间传递的文件,一个假名与一个徽章印记就足以敷衍过去,曾经有着一个执政官的儿子,与主任牧师候选人的亚戴尔展开文书看了看,就把它卷起来,塞进卷轴筒,然后和它的同伴们放在一个扁长的匣子里。接下来,它们会被送往四面八方,所有“法崙帝国”名义上的公侯与臣子,骑士们都将迎接来一个皇帝的使者——一个龙裔骑士——虽然人们都知道法崙的皇帝只是一个被掌控着的傀儡,但也正是因为他们需要竖立起他的旗帜,才能够毁坏掉已然持续了近千年的平衡,攻打自己的邻居与仇敌,反而无法如心中所想的那样随心所欲地嘲弄与漠视一个皇帝的使者,谁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带来了皇帝的旨意,当然,战争的成败主要还在于粮食,武器与士兵,但有着一纸敕令,他们可以杜绝许多双怀疑的眼睛与繁乱的口舌。
这也是异界的灵魂深感安慰的地方,这个位面比起它的故土,无疑是危险而落后(在意识形态与政体上)的,又因为有神祗,恶魔与魔鬼的存在,宗教的力量几乎侵占了每个所能触及的角落,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这里的人们得以保持着一种相对的秩序与默契,没有陷入真正的混乱之中。
至于这位皇帝陛下身后的人……emmmmmm,当然,如果他真愿意走出来……或是拿出更多的银龙蛋和时间……异界的灵魂顿时展现出了一个与巫妖非常相似的笑容,正所谓,建设是一件漫长而又艰难的事情,摧毁则要快和轻松的多,无论他推出来的是怎样一个人选,当他坐在箭矢之峰的最高处,坐在法崙皇帝的宝座上的时候,就不可能不去滋生野心,毕竟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摆在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而能够制约他的人距离又是那样的遥远。
亚戴尔看见了这个笑容,这让他下意识地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只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与自己年龄相当的朋友,虽然之后他知道克瑞玛尔可能比他的高祖父还要年长,但最初的影像总是拂之不去,而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才惊觉到这位黑发的法师也已经成长了起来——是的,成长。他知道用这个词语来描述对方的变化实在是有点可笑,但他自己也是从一个天真幼稚的孩子一路成长为一个可靠的长者的,哪怕罗萨达任性地让他保持着年轻人的外貌,不过年轻的外在并不代表他沧桑的内心也已经重新恢复青春,生机勃勃。
当他在雷霆堡再一次遇到克瑞玛尔的时候,他仍然像是一个孩子,生存在精灵游侠凯瑞本的庇护之下,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半精灵的寿命要比人类悠长的多,为灰岭服役六十年与其说是增强灰岭的力量,倒不如说是为了让这些注定了要颠沛流离的孩子们更多地了解外界与磨练自身的剑刃——克瑞玛尔也会是其中的一个。但之后,他们又遇到了那么多的事情……不知道是否是自己思虑过甚,在克瑞玛尔的身上,总是缠绕着一层不容忽视的违和感——按理说,无论是时间,还是他们所遭遇到的诸多巨变,都足以让一个人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便没有变化,那么至少也会留下一些痕迹,但黑发的龙裔却始终如一,亚戴尔不能说他冷酷残忍,但他很显然地一直置身事外,他几乎没有欲求,也没有想望,更没有野心,如果他是一个没有力量,没有容貌,没有血脉,没有姓氏,除了自己的生命与灵魂一无所有的流民,这种情况或许可以得到解释,但克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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