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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上人影闪烁,沐莹雪第一次觉得,举目无亲,是件如此悲凉的事。
抬眼望去,身边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无尽的笑意,可她的心却像是被封印在冰窖里,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她似乎真的有点怕了。
弩箭穿过骨缝,会不会很疼,刀柄插入心口的时候,霍重山是不是也同样害怕过。
父兄被斩杀,心里念的是社稷安稳,她如今终于能从霍家抽身,本打算为沐家做点什么,却还是摆脱不了既定的命格,短命于此,她还是没能寻回弟弟······
芷兮握了握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湿冷。
“芷兮,你害怕吗?”
她不知道一个女子要历经怎样的人世,才能像芷兮这般稳若泰山,不忧不惧。仿佛他们永远都不会死去一样。
见她神色微变,芷兮看出了她心里的寒意。
“我以前听一个人说过,如果一个人不该死,世间万物皆可成为他的护法,娘子宁愿丢了自己的性命,也不想拉霍重山下水,如此菩萨心肠,任何刀剑都不敢近身。”
芷兮这样安慰,的确让她好受了一些,可她这样做,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自己。
有些东西只要不接近,就不会侵扰到她的心神,她只是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罢了。
忽然,余光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对璧人立在小摊前,女子轻柔地抚着一只小虎头帽,爱怜地拿起,又依依不舍地放下。
男子看着她转身的背影,满脸的疼惜。
最后,他竟也伸手摸了摸那帽子,拿起来要走。
沐莹雪转过身,一口气梗在喉咙处,方才的忧惧烟消云散,她漫无目的地逆着人潮往前走。
却不知道,身后的霍重山正疑惑地望着她拨开人群的倔强背影。
看清楚是她,他丢开手里的东西,想要上前,却被面前的马车阻挡了视线。
等他终于夺路而来,将要唤她,却见到更远处的桥上,有人背手而立,和他望着相同的某处。
他忽然怔在原地,脚步似有千斤重,望着她迫不及待,艰难前行的样子,嘴角泛起自嘲的苦笑,终于止了步。
而这抹笑,恰如其分,不偏不倚,让不远处的沈琉璃心口一滞,不小心掉了手里的香袋。
“公子。”
芷兮眼里亮晶晶,望着祁唯安的身影,忙着挥手,都没看出沐莹雪失魂落魄的模样。
“今日这样热闹,就知道你们会来。”
他扫了眼沐莹雪。
“祁公子大病初愈,莹雪本应拜访,只是今日有些不便,你们聊,我先走了。”
芷兮的身份她已清楚,没必要再避讳。
只是一想到此刻有数把弩箭正对着自己,心中惊惧,也怕误伤到别人。
如果今日能逃过一劫,那沈家必然是顾念着李承泽和她的关系,想必日后也不敢乱来。
可若他们不把李承泽放在眼里,即便今日躲过一劫,只怕来日还是会卷土重来,要她性命。
“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
祁唯安低头试探。
沐莹雪止了步,侧过身问:“我想知道云起是否还活着?”
他点头,竟是肯定的眼神。
她眼里终于露出一丝欣喜。
“那他现在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
“他······”
“小心······”
沐莹雪眼疾手快,抓起祁唯安的衣袖,往左一拉,一支弩箭从她耳边划过。
祁唯安躲闪不及,重心不稳,往前跌了一跤,沐莹雪要扶他,谁知第二支弩箭飞驰而来,正中她的腹部。
“沐莹雪······”
眼前灯火闪烁,这声音却不是祁唯安的。
她倒在地上,侧过头,想看清些什么,可面前除了惊慌失措的人群,她什么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