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人影随灯火攒动,在酒精作用下,冲脑的眩晕让我很难受,像是有千军万马在身体里肆意狂奔……
伏在沙发上,一阵透骨的冰凉淌过我的后背,我忍不住颤抖。有个男人坐了下来,在我身后说道:“后背真美……你是哪个部门的,怎么以前从没见过?”
我想叫他走开,但脑子眩晕得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别这样趴着,会更难受,起来,我有办法让你好过一点。不过,我们得换个地方……”他将我半拖半抱搂进怀里,我立即清醒了几分,用力推开他:“我有男朋友……你……走开……”
这个男人并没有走,在灯光晃动下,他笑得很怪异:“是吗?这么美的女人,你男朋友怎么舍得让你单独出来?要不,你告诉我他在哪,我带你去找他?”
“不用……”我闭起眼睛靠在沙发上,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坐在我旁边,用力搂住我,一阵陌生的气味氤氲在我脖子间:“你放心,我真的不是坏人。这里人太多,太吵了,走吧,我先带你离开。”
“你走开……离我远一点……”我用尽全身力气,却还是没有将他推开……
“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职位高,很有钱,你想要什么我都给得起,你想当明星吗?你条件那么好,我完全可以捧你当明星,我说到做到。这个上,人这么多,我们能相遇也是缘分,你说是不是?我这个人最信缘分了……”
“放开!我要吐了!”
他这才松开我,我干呕了两下,却吐不出来,越发觉得眩晕难受,我不能在这里待下去,扶着沙发站起身:“别再跟着我……”
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晃得我跌跌撞撞地,找不到离开的路……我才向前走了两步,却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了脚,撞进一个人怀里:“颜悦!”
他到了……头顶的光很亮,亮得我都睁不开眼睛,也看不清他的脸:“走……快走……有坏人……缠着我……”
他搂着我,往前走了一步,遮住了头上的光线,我看着他的侧脸,恍惚觉得,他长得不太像瞿肖阳……我伏在他胸膛上,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模糊间,看到他的另一只手抓过那个男人白色的衣领,声音发沉:“想干什么?”
天地都在旋转,他的脸也在旋转,明晃晃的灯照得我发晕:“走吧……我难受……”
……
一夜都睡不安稳,无论换什么样的姿势,脑子里都像有万马奔腾,奇怪的是,在这么难过的夜晚,我还是做了不可思议的梦。
我梦见周围有模糊的光影,我在梦里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象——这是我的房间,是我和爸妈住在一起的时候,我的房间……
旁边有一个跟床齐平的米黄色柜子,柜子上放着一盏白色的台灯。从前我总是嫌这个台灯的脖子太细太长,又像多节棍一样,全然不听从摆弄,稍一用力,灯罩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四面八方乱晃。我不喜欢它,却难以辜负爸爸从国外将它带回来的好意,舍不得扔掉,后来它便逐渐成了摆设。
窗户关得很紧,帘拉得很严实。从前我不喜欢关窗户睡觉,因为窗外的银杏树已经长得很高很茂,我喜欢躺在床上听风吹叶子的声音。后来爸爸说:“当心夜里下雨。”我明白他是要我不受打扰,好好睡觉。
左边的书桌,爸爸本来说要带妈妈和我一起去选,后来他太忙,抽不出时间,妈妈带着我去买的。房顶的吊灯,造型像荷花的花瓣,爸爸有一个朋友开了一间灯饰厂,于是他就托朋友订做了一盏灯,装在我的卧室里。
我一定是醉得太厉害,睡得太沉,又梦到这个地方了……
钢琴就在那个角落,很近又很远,果然是梦,它原本应该在楼下琴房里的。
我恍惚起身,走到钢琴前坐下,打开盖子,试弹了一下,它还像原来一样,声音清脆又好听。
“颜悦。”有把极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闻声望去,看到站在门边的陆梵翊。
他怎么会在我家里?他又怎么会在我梦里?——是了,我刚才弹的是他的曲子,而且他是我的邻居,我和爸妈都听过他弹钢琴的……
陆梵翊走到我身后,俯下身来,把手交叠在我的手上,他的手很暖,却显得我的手更凉,他在我耳边说话,声音有点颤抖:“这首曲子,你还记得……”
“记得。”我给它取的名字,它伴随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忘记呢……
我为什么会梦见他,又为什么会梦见自己再弹这首《花开的声音》?我不是早就想好了?——要跟他们作永远的告别……然而梦境不受控制,我用无名指按下第一个音符时,他的手也跟上来,我们弹完了整首曲子。
他就在我身后,拥着我,我的泪滴到他的手臂上。
“颜悦,我在……”他温热的唇印在我额头上,我却觉得好凉……
“马上就不在了。”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一切就会消失。
“我一直在……”为什么,他的力量,即使在梦里都那么真实。
我听见额间传来一句幽幽的声音:“你还爱我。”
不,我不爱你,哪怕在梦里,我也不能再爱你:“梵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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