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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等到八点叶湑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她脸色有点苍白,言子墨一言不发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听见开门的声音回头一望,立即扔了手机惊喜地迎了上去。
看她脸色不好,咬着唇不发一言,言子墨突然心神一紧,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今天晚上叶湑见的人有点特殊。
“怎么了?”他还是故作欢笑。
叶湑深吸一口气,冷声回道:“我去见了你妈妈。”
果然……
言子墨也跟着深吸气,他扶着额头压抑住一点恼火,“叶湑,为什么要单独去见她?”
“本来也不想,不过,伯母开的条件真好。”叶湑扬着眼睑冷冷觑他,她一面走向茶几一面把包里的一沓文件拿出来,漠然地留给他一个背影,言子墨就这么怔然悲伤地看着她。
“这份《离婚协议》是我重新拟定的,留给我的财产不多,只有这一个房子。你言少腰缠万贯,想来也不会在意这九牛之一毛,总之伯母给我的数字也够我开销一生了,你签了字,我们就好聚好散吧。”
不知道是用什么勇气才能强迫自己说出这段话。叶湑努力控制着发抖的手,眼眸艰涩,差点溢出泪水,她真的只敢拿背影面对他了。
一式两份的离婚书,白得扎眼。
她听到他悲伤又嘲讽的声音:“没出息!有了我难道就不够你吃穿一生?叶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轻易毁诺要打退堂鼓?”
“没说什么,就是这一个诚恳的建议,过来签字吧。”叶湑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决绝。
“呵。”似哂笑,似自嘲,他慢慢地走过来,从身后把她拥住,叶湑被捞入怀里,悚然地要把他排拒推却,可是一如以往被他囚禁于怀,言子墨绕过她浓密纤长的一把长发,把头搁在她的右肩上。
沙哑的声音传入耳里:“叶湑,你是认真的是不是?不管什么理由,只要你说你是认真的……”他嘶哑的声音间隔三秒,“我签。”
答应给予的尊重,他会一丝不少地统统给她。
叶湑安静地被他拥着,“是。”
宛如漫天银雪覆落,宛如堕入冰窟,他搂紧她的手猛然收紧,叶湑被勒得一阵咳嗽,她借着机会让眼泪淌出来,言子墨又迅捷地撤回了手,他抓起叶湑放在文件一边的签字笔留了下有生以来最丑的两个签名。
签完字后,他俯着腰看了眼文件页眉,死盯了很久,久到叶湑眼中又有了涩意,她听到他低哑自嘲的一语:“言子墨的,死亡判决书呢。”
努力了这么久,却最终还是死于一场毫无征兆的意外。
她的妥协,即便没有理由,他也会成全。
真是死得……不明不白。
“叶湑,你明明爱我。”
他回过身,看着眼眶泛红的叶湑,笃定地说。
“可我们不合适。”叶湑把他伸过来要为她拭泪的手拂落,“没有意外,没有巧合,也不怪任何人,只是我们真的不适合,我只是看清了这一点。”
“哪里不适合?”
叶湑不说话。
他突然紧攥住她的手,叶湑吓了一跳,却见他如狼的目光,“你告诉我,即便是死,也让我死个明白,死个安心!”
“家世,背景,地位,性格,哪里都不适合,言子墨,我们现在,可以宣布结束了。”
他的手无力垂落,如果是前三者,他可以统统不要,本来他也不曾得到过什么,只是她说他们性格不合适,他不够她理想伴侣的模样。他还不够好。
“叶湑,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后悔。”他是认真的,认真地凝视着眼眶通红泪如雨坠的叶湑。
这一晚上,言子墨回房收拾了东西,托着两个行李箱走了。
这一晚上,叶湑在床上枯坐了一晚上。
她放在薄被上的两份文件,她还没有签字。她不会签。
满园娇嫩欲滴的玫瑰花,不过当年一句戏言。
她嫌弃他送的红玫瑰俗气,嘲笑他,随口说了一句自己喜欢白玫瑰。其实她喜欢的是康乃馨。
她以为他或已忘却,可原来他全都记得,关于那些小细节,小感动,铭记的不只她一个人。
如果不是真的舍不得,她不会把戏做得这么逼真的吧?叶湑苦涩地把脸埋入腿上的被间,泪水肆意汹涌。
子墨,你再等等好不好?
容我收拾一下这颗心的狼藉。
容我干净纯粹、毫无戒心怀疑地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