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兵光着膀子开门,见是梁斌,没好气的问道:“这么早来干嘛?我没叫你来呀!”
梁斌:“我有事情向你汇报。”
陈兵上下打量浑身伤痕累累的梁斌,问道:“你怎么了?”
梁斌:“我两天前被抓进76号了。”
陈兵听了顿时火冒三丈:“什么?!那你还往我这儿来?想害死我吗?!”
“我没暴露,我只是想把情况跟你汇报一下。”
这时从屋里传来一个女人抱怨的声音:“谁呀,大早晨的,讨厌!”
陈兵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什么,你十点再过来。”
陈兵将门关上,梁斌只好无奈的走开。
仅仅三天时间,梁斌的世界发生了巨变,他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没人关心他的痛苦,也没人在意他的忧伤。
梁斌有些无意识的向刘婉平的住处走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知到了那里他会更加心痛,但他的双腿还是不受控的向那熟悉的弄堂走去。
梁斌走上那熟悉的楼梯,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那熟悉的房间。
屋内的一切如故,好像房间的主人从未离开过,餐桌上还放着吃了一半的面包。
梁斌来到书桌前坐下,书桌上摆着刘婉平与梁斌的合影。
梁斌拿起合影看了一眼,又将合影扣到桌子上,他不敢再看了。他以为自己会痛哭不止,可是他没有,巨大的悲伤将他的感官冻结了,他现在才真正明白欲哭无泪的感受。
梁斌离开书桌,走到唱机旁,看到了刘婉平最喜欢的《天鹅湖》唱片。他想将唱片放到唱机上,却又怕那熟悉的旋律会更加刺痛他的心,他犹豫着,用手轻轻的抚摸那张唱片。
忽然,梁斌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更加仔细的抚摸唱片,那张唱片被人为的刻上了许多小点,这些小点有规律的排列着。
梁斌接受过摩斯密码的培训,那些小点像蚂蚁一样在他脑中汇聚成一条信息:“你可能已经暴露,尽快撤离。”
梁斌放下唱片,从书架上找到了唱片的封套,封套的一角印着“四月天唱片店”。
梁斌沉思片刻,将唱片放回原处,又将封套塞进书架,离开了刘婉平的住处。
四月天唱片店的老板安国华正同伙计阿明整理唱片,梁斌推门走了进来。
阿明走到梁斌面前,问道:“这位先生,需要唱片吗?”
梁斌没搭理阿明,他四下扫视一番,视线落在安国华身上。
安国华像认识似的看着梁斌,他对阿明使了个眼色,阿明便忙他的去了。
安国华走到梁斌面前,道:“咱们进去说吧。”
梁斌跟着安国华走进内室,安国华把门关上。
梁斌看着安国华,问道:“你认识我?”
安国华:“当然,你是婉平的男朋友。”
梁斌:“你们是重庆的还是延安的?”
安国华:“你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何必再问。”
“看来你们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当然,你是个努力宣传抗日的好青年,想参加军统,也接受了一些必要的培训,可惜到现在也没被正式吸纳。”
“哼,你了解得够清楚的。”
“工作习惯,请多见谅。”
梁斌沉默片刻,问道:“这么说,婉平是你派到我身边的?”
“是的。婉平是我的下线,当初派她去星火剧社,是想扩大抗日宣传的阵地。”
梁斌愤愤道:“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们就是不择手段的利用别人!”
“梁斌,现在的中国正惨遭日军的蹂躏,每个有良心的中国人都应该……”
梁斌厉声打断安国华:“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只问你一句,婉平成为我女朋友是不是也是你的安排?”
安国华:“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梁斌嘲讽道:“你们这些人什么干不出来?”
安国华克制住内心的愤怒,道:“你这么说是对婉平的侮辱!婉平对你的情感是真实的,但这也是特工的无奈,个人情感必须服从大局。我们队伍里出了叛徒,导致婉平暴露,她本可以提前撤离的,可她非要跟你演完最后一场戏再离开,她说她必须给自己的心一个交代。”
梁斌沉默片刻,问道:“她的真名叫什么?”
安国华:“这个你没必要知道,就让婉平这个名字永远留在你的记忆中吧。请相信,她是真心爱你的!”
梁斌不想再问下去了,他转身走向门口。
安国华:“请等一下。”
梁斌转身看着安国华。
安国华:“我想求你一件事。婉平被葬在卢家湾公墓,请你替我在她墓前献束花。”
梁斌:“虚伪!你自己干吗不去?”
安国华:“76号的人一定会在那里盯梢,等待我们出现。你刚从76号出来,去那儿应该没问题。”
梁斌:“哼,你想得倒挺周全!”
安国华:“婉平是我们的战友,她牺牲了,我们比你更难受!”
安国华的语调是平静的,但梁斌感受到了安国华心底那深深的悲伤,他没有说话,推门走出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