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被我安在江都宫西院流珠堂。李渊强加了谥(shi四声)号炀帝。你可知那炀字作何解释?!好内怠政曰炀!好内远礼曰炀!去礼远众曰炀!逆天虐民曰炀!即是你自甘屈居李唐,难道要看着主上被这帮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辱没名讳?!”恩北河抓着柳折的手腕,暴躁的声音又隐隐入耳。
柳折方从渺远心境中回神,闻听恩北河此言,心下骤然剧烈地痛。她有些无力地推开恩北河的手,“恩北河,你刺我痛处真是刺得很准。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一起将天下反贼覆了,重掌天权,才是你的宿命!你若点头,我时刻在你身边听凭差遣。”
“而今大隋庙堂不存,国已不再。拿什么去跟李唐拼?”柳折面色清冷。
“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出面。我为你号军十万不在话下。”恩北河以为柳折想通了,面色笃定地说。
柳折神色莫测地看着恩北河,默了会儿说,“不必。要做什么我自有处策,不需要你来翻云覆雨。杨侑也是嫡亲的杨氏子孙,我会救他出宫,介时你们二人方可共谋天下。”
恩北河眼中似有什么一瞬破灭,眉目忽的有些颓然,“杨侑?呵呵……你终究不明白我为何一定要让你来担起大统。”说着伸手抚上柳折眉宇,眼神飘忽,声音有些无助,“金琼公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我与你一起长了十几年,今日却不大认识你了,你究竟想些什么?莫不是仍旧像以前那样只是对主上使个小性么?”
柳折果决地拂下恩北河的手,“有些事我与你解释不清。你只需相信我,我并不全然是与你共度十余韶华的人了。”柳折闭闭眼,平静心绪,“我会救杨侑,也会做我该做的事,至于我要做什么怎样做,希望你不要插手。”
恩北河看着柳折一张脸,眼神有些虚渺,目光好像透过她在寻找什么,“你生了一双和主上一样美的眼睛……”柳折也被恩北河悲伤的情绪所染,有一瞬间的动容。
“天色已晚,恩常侍若要留府,我这就差人去帮你收拾一间房。”柳折定定看着恩北河。
恩北河苦笑一下,“不必。”他有些茫然地往前走去,柳折在他身后默默看着这个年轻男子的背影。想起三月扬州那夜,在龙舟上他负着自己攀爬上顶舱,不惧生死要救杨广的情景。记忆犹自鲜活如生,历历过目。仿若那夜的寒风,仍旧掠过耳畔。
“我不会放弃。”恩北河顿住脚步,侧头冷冷出声。凄冷的月光将他身影拉长,苍凉中隐隐透着杀意。“你想用平和之法救杨侑,不妨去吃吃苦头。我只告诉你,只有流血的朝代更迭才能救赎皇族。你若不信,大可以用杨侑的性命去试。李渊已经将杨侑帝位给废了,把他幽禁在延西殿。那老匹夫现在已是肆无忌惮,你以为当下这和静时光你还能维持多久?”
“你的话,我悉数记下。”柳折看着恩北河洒在地上的暗色夜影,“不送。”
晨雾翻腾,金光撒泄。万丈云霞在天边涌动流窜,被灿烂的阳光捕捉,自身也被染上淡淡金光。晨鸟啼鸣,唤醒一方静寂,惊破一池碧水如画。
柳折站定在一株柳树下,仰首默望殷绿枝条轻舞。偶有一点两点尚未飘尽的余絮落下,正躺在她手心。“向日还轻举,因风更自由。不堪思汴岸,千里到扬州……我又忆起一些东西,情景仍是模糊支离,悲怆凄切之感却是无可比拟。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自己根本避不过命运。”柳折将手中柔白的柳絮送出,看着掌心,目光无比沉静地说,“我如今承了你的身体,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你有家国之恨,我却私妄静水流年。不过你放心,你我既俱为一体,我就绝不会让你抱恨于世。你的过往,你的喜怒嗔痴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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