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跋扈,任意、妄为,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那自己还有将来吗?自己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还会遇到她吗?看着那个拿着大大的布巾,疼爱地替弟弟打散头发,认真擦拭的女子,安志远的心突然乱做了一团。
“说你一百遍了也记不住,这大冷的天,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好。”
这个年代,发烧都会死人的,想想就让人害怕,
“很近的,又没几步路。”
“还犟嘴,这头发都冻住了,还说没几步路,你干脆出去冻着得了。”
用包着布巾的手,狠狠地按了下那颗小脑袋,
“就是个不安分的。”
“哪儿有,我很听话的,姐姐。”
被姐姐按了头,小锄头有些委屈,
“还听话呢,这是在家里,你虽然散漫,还有我和爹娘,甚至你师傅师兄看着你,可你年后就要去县学了,到那里还会有谁看着你,到时候可是全凭你自觉,你要是再管不住自己,那该怎么办才好。”
一听到去县学的话,小锄头也有点茫然和不舍了,他觉得现在有志远哥教自己很好,可志远哥说,他学得也不是太好,给自己启蒙还勉强,要说是再解起文来,那可是万万不成了,还是去县学的话,功课能系统一些,也能跟别的学子比较,自己到底跟别人有多大的差距,有了比较,才会有进步,固步自封,终归是要不得的。
“姐,要是我去了县学,不能带着师傅和师兄去吗?”
小锄头这话,把兰凌雪逗笑了,还是个孩子呢,自己跟他较的哪门子真儿,
“就这一个名额,还是咱家花了大价钱买地得来的呢,再说了,你不是说自己是男子汉了嘛,怎么又害怕了,不敢一个人去县学?”
“谁害怕了,我是怕耽搁了自己练功夫。”
害怕也不能说,特别是对个女子说,虽然这个女子是姐姐,那也不能说的,很丢人的有没有,
“不会耽搁的,我和爹都商量好了,到时候在县里给你们租间房子,让子豪叔和志远哥陪你过去住,早上还是和在家里时一样,起来练功、吃早饭,然后再去学堂里上学,午饭和晚饭就在学堂里吃,这样也能跟学堂里的学子们多亲近亲近。”
兰凌雪一边开始给小锄头梳头发,一边给小锄头讲着自己的计划,
“干嘛和他们亲近哪,我中午和晚上想要和师傅、师兄一起吃。”
小锄头有些堵气地说,本来就不想离开家人去县学的,现在知道竟然连跟师傅和师兄吃饭都不成了,这心里可不是一般二般地堵,
“小锄头,你真是这么想的,真不想去县学?”
兰凌雪突然严肃的声音,让小锄头没来由地心里一禁,没敢搭话。
“小锄头,你已经长大了,以后的路是要靠你自己走的,我们可以帮扶你,却没办法替你走。”
把小锄头的头发梳好,兰凌雪坐到了小锄头的面前,很郑重地对他说,
“人这一生,是一条很长的路,每个人都在走,但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却很失败,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这条人生的路都要走完,所以,我希望你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就要知道选择,选择一条适合你自己的路,并努力走好,走完它。”
兰凌雪握住小锄头的手,突然有种他即将远离的恐惧,如果这孩子走得太远了,自己还拉得住吗?可是,这不是自己一直盼望的嘛,盼望他能插上翅膀,飞得高,飞得远,飞得逍遥自在,
“你想好了吗?”
你想好了吗?这话让安志远的心颤了颤了,又瞬间火热起来,他突然觉得,该是自己选择的时候了,选一条适合自己的路,然后走好,并走完它,他目光炯炯地望向那个活得鲜亮的女子,等我,我会用成功,来留住这辈子最幸运的缘分。
兰凌雪感觉到小锄头手有些抖,她就更紧地把它握住,
“小锄头,如果你真的不想去县学,那你现在就想好,并做出决定,半途而废,会更让我瞧不起,那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去,既然你不喜欢这条路,那咱们就重新选一条,不要勉强自己,要找一条自己喜欢并愿意走的路,这样,你才可能坚持一辈子,就像爹爹种地,也能维持生活,只是,你要想好了,我们并不歧视生活在底层的人,但如果你一直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你就要向这世上的所有人哈腰,一个人的身份,决定了他的社会地位,皇帝的儿子,生下来就是皇子,长大就是王爷,甚至是以后的皇帝,他们从生下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不必向别人低头,你没有那样的老子,你就只能靠自己,但如果你付出了,努力了,站上了一定的高度,或许,你的儿女,就不必对所有人卑躬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