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塞斯千年之前是人族的事情, 无论是在神族这里还是人族那边,都算是众所周知的。
但是其中巨细知道的人却并不多。
他本是贵族,在圣罗大陆这样尊卑等级分明的世界里, 这样的出身本该享受荣华富贵, 众星捧月的待遇。
只不过这看上去光鲜的身份, 本地里却并不见得有多光彩。
这一切的不光彩不源于其他,而在于尤利塞斯的母亲。
她不是伯爵夫人, 而是一名容貌艳丽却出身低贱的侍女。
因此尤利塞斯是贵族, 同时也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表面上伯爵府里的下人并不会对他做什么, 但是背后的嘲讽和不屑却也没有刻意遮掩多少。
从记事到后来长大了些, 尤利塞斯耳边充斥的都是他们的冷嘲热讽。
他们说他的母亲是从奴隶场买来的货物,不知感恩, 竟还浪荡无耻地勾引主人。
他们还说自己骨子里流淌着和她母亲一样肮脏的血, 以后也会是个不知廉耻的下贱货。
也不知道是他们的言语说多了奏了效成了言灵,还是单纯的因为尤利塞斯身体里流淌着他母亲的鲜血。
在尤利塞斯十二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因病去世了,死在了数九隆冬的寒夜里。
而失去了生母的尤利塞斯被接到了伯爵夫人那里,不出所料, 以后他的一切都由对方全权照料。
伯爵生得一般, 可尤利塞斯的母亲却的确是个人间尤物。
听说她原是邻国贵族豢养的宠物, 邻国灭亡之后便辗转流落到了地下拍卖场,被伯爵一眼看上买了回来。
同样的,尤利塞斯除了那头发的颜色和他父亲一样之外,其余的全然都继承自他母亲。
只不过十二岁的小少年, 面容精致,唇红齿白,像是精灵一样好看。
他有着一头檀木般乌黑的头发, 眉眼如画,天生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尤利塞斯的美貌,哪怕他出身再如何低贱,却也让人无法忽视。
而美貌有时候可以是神明的偏爱,可在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之前,便成了原罪。
伯爵夫人和伯爵两人是家族联姻,平日都是各玩各的,并没有什么感情。
她虽是女人,但是玩得比好些男人都要放得开。城外她还有一处府邸,专门用来豢养年轻美貌的少年,用来解乏取乐。
几乎是见到尤利塞斯的第一眼,伯爵夫人便被他的美貌给迷住了。
尤利塞斯很害怕,但是却没办法反抗。
好在他年纪尚小,伯爵夫人每日把他当抱枕抱着睡觉,或者充满爱欲地抚摸他之外。
并没有做到那种程度。
然而尤利塞斯知道,这么下去他会被迫落得和他母亲一个下场。
——以色侍人,成为伯爵夫人的玩物。
尤利塞斯筹备了许久,在准备逃跑的前夜却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伯爵夫人的女儿。
和她母亲一样,她也对尤利塞斯一见钟情,想要将其占为己有。
她用他逃跑的事情作为威胁,逼迫尤利塞斯在十三岁成年夜里侍奉完她母亲之后,同样来她房间侍奉于她。
尤利塞斯表面上顺从怯懦,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在十三岁成人礼成当夜,在伯爵夫人赤裸着身体压在他身上的时候。
他从枕头下拿出了藏着的匕首狠狠刺进了她的身体。
而后尤利塞斯也如约来到了少女的房间。用着血迹还未干涸的匕首,同样刺穿了她的心脏。
雷雨夜里,尤利塞斯从密道里逃出了伯爵府。
浑身沾染着鲜血的少年,如鬼魅一般在街上游荡。
也是在那一夜起,他漂亮的宝石眼从澄澈的蓝变成了瑰丽的红。
红色的眼睛,是魔族,是邪祟的象征。
一旦被教堂的人抓住,便会被当成异端铲除。
尤利塞斯如今的记忆也停在了这里,在自己逃出去不久后被教堂人抓住当众施以火刑的时候。
奇怪的是,记得自己明明被绑起来了,教堂执行火刑的人也拿着火把将火点燃了。
然而不仅是衣服,就连他身上也完好无损,连一块被烧伤的地方都没有。
“今日是复活夜?所以火刑改日执行了吗?”
复活夜是那些教堂信徒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那一整天都是不允许杀生的,哪怕是家禽也不行。
尤利塞斯思索了许久,觉得只有这个可能他今日才得以侥幸存活。
骷髅管家将被尤利塞斯扔在地上的杯子捡起来,又唤了血仆进来将沾染了鲜血的毯子给重新换了。
这不是尤利塞斯第一次这么询问,每一次他变回初始状态醒来之后他都会这么问上一句。
要是他不这么问了,骷髅管家可能才会觉得奇怪。
“主人,今日不是复活夜。这里也不会有人能够伤害您。”
“这是您的城堡,这里一桌一椅,一草一木,连同我还有刚才进来的仆从。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您的。”
尤利塞斯有些惊讶地看向骷髅管家,尽管它根本没有什么能够看清楚神情变化的脸,可他潜意识里觉得对方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也不敢欺骗自己。
“都是我的?”
“是的,主人。”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只是想要努力消化这一件听起来很天方夜谭的事情。
“……尽管听起来很荒谬,我好像并不怀疑。”
“从刚才我就发现了,你虽然长得很丑,但是我觉得你是值得信任的。”
“主人,我觉得长得难看和能否被信任并不存在什么绝对的因果关系。”
骷髅管家没忍住这么吐槽了一句自己的主人,而后见尤利塞斯撑着旁边的棺材准备起来的时候。
他立刻眼疾手快地过去,轻轻将他从里面抱了出来。
“您之所以对我这般信任,是因为我们之间早在很久之前就签订了主仆契约。”
“您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背叛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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