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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挽看完信,知道他的身世后会有什么表现,不是她能预料的。她只能暗暗祈祷,楼挽千万不要钻牛角尖。
一夜过去,楼挽的表现出乎意料的平静。
楼湛本来想问问他的想法,看他依旧如往日一般,还是没有问出口。
直至楼息真的去参军前的一夜,楼家的饯别宴上,他才喝得微醺,低声对楼湛道:“阿姐,对不起,我想我还是当一个懵懂的孩子最好。”
他的眸底光芒微敛,尽是复杂与痛苦之色。楼湛抚了抚他的头,没说什么。
《山川录》的编撰也差不多收尾,接下来的事可以交给沈扇仪一个人处理。按照原本的想法,楼湛递了辞官信,准备同萧淮一齐回业阳成亲。
楼府一下子就要少了两个主人,岚姑眸中也微微含泪。楼挽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心情却极为低落,扬州也算是一个伤心地,他斟酌许久,只向楼湛揖了一个大礼。
“阿姐珍重,愿同世子百年好合。”
在云京外分道扬镳时,楼湛举目望去,城门边竟然站了许多人,仔细一看,沈扇仪,孙北,大理寺一位主事,张御史……还有□□书的众位大臣。
他们遥遥站着,脸上都带着微微笑意,朝着楼湛郑重地揖了揖手。
楼湛眨了眨眼,忽然就觉得眼睛发涩。
***
靖王世子的婚宴,并不铺张。只是各方送礼的络绎不绝,最为耀眼的一是宫中送来的,二是江家送来的,三是陈家送来的。
陈子珮也来了。
云州离扬州本来就近,他来倒也正常。只是来就来,还携带了这么多贵重礼物,楼湛就不得不怀疑了:“你哪儿来的那么多东西?”
陈家在南平王的掌握下几乎毁于一旦,陈子珮此时该是两袖空空才对,又是从哪儿捞来这么些东西?
陈子珮笑得一脸狡黠:“狡兔三窟,我怎么可能把命脉真的交给了南平王。”
楼湛无言。
这种突然暴富的感觉……真是太不真实了。
送回江家的那些房契地契被送回来,楼湛掂了掂,比原来又厚了许多。
萧淮乐不可支,让她收着。总归是江家一点心意,江锦正忙着江家的清理和恢复来不了,心里总觉得愧疚,送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也真不算什么。
大婚在六月的一日举行。
萧淮等了太久,含笑看着凤冠霞披的楼湛一步一步走进,伸手将她的手握住,闭了闭眼。
终于可以牵住她的手永远不放开了。
江蕴采和陈子珮蹲在一边看着新人礼成,不住地叹气。
“可算是嫁出去了,我还以为阿湛这辈子是嫁不出去的。”
“可不是?”
两人对望一眼,忽觉颇有眼缘,江蕴采大喜过望,一把拉住陈子珮:“我怎么觉得咱俩一见如故呢!”
陈子珮也是一脸惊喜:“英雄所见略同!”
“敢问阁下高名大姓?”
“免贵姓陈。”
“在下姓江。”
两人说完都沉默了一下。
陈子珮:“……平漓江家?”
江蕴采:“……邑南陈家?”
陈子珮大怒:“奶奶的!上个月把我家商船截了的是你家吧?”
江蕴采也没好气:“抢了我家布行的生意你还敢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怒意横生,一撸袖子,跑到外头打起来了。
这小小的风波楼湛自然不知道。
她的眼前是一片喜庆的大红,丫鬟婆子牵着她一步一步离开大堂,身后灼灼的目光却丝毫未消退。
突然想起曾经被苗槿之掳去时,萧淮曾坚定说道“一定会娶她为妻”。
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楼湛坐到床上,闭眸回想着前尘往事,眸中微微有了湿意。
房中的丫鬟婆子退下,门边忽地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楼湛顿了顿,睁开眼,安静地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脚步声走近。旋即,大红的盖头被挑开,映入眼帘的是男子温和含笑的俊雅脸庞。
楼湛怔了一下就明白过来。还真没人敢敬萧淮一杯酒,他自然很快就能抽身回来。
“阿湛,我很高兴。”
他是真的很高兴,眉眼间都溢着喜色,显得整个人精神了许多。楼湛抿了抿唇,正想说些什么,萧淮坐到她身侧,低声道:“阿湛,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今日大婚,你可不许生气。”
楼湛疑惑地看着他。
萧淮微微一笑,凑到她耳边轻声慢语。
楼湛的眼睛陡然瞪大。
萧淮依旧是一副平和从容的模样:“……便是如此,那位前辈说了,虽然尚有余毒未清,却不会再妨害到性命。只是从前遭了不少罪,寿元会比原本少去那么十几年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楼湛却激动得有些发颤。
无论萧淮会同她一起走到何时,总归是又捡来了几十年的相处时间。
外头忽然响起了烟花炮竹的声音,萧淮见她咬着唇眼眶发红,心中柔软,带着她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五颜六色、绚烂如花的烟花盛开了墨色的天幕之上,仿若百花齐开。在这片夜幕之下,打了一场气喘吁吁的江蕴采和陈子珮正躺在不知何处的屋檐上头抵着头对骂;靖王和靖王妃正笑意盈盈地同来贺的宾客唠嗑;王府门前的小孩跑来跑哈哈大笑着看着烟花。
现世安稳。
楼湛安静地看着那片天幕。
前世,也是同今日一样的日子,她冤死牢狱。
而这一辈子,她身边跟着一个护她至极的人,这个人会同她携手,一起走向接下来的所有日子。
“萧淮……”
“嗯?”
“我也很高兴。”